薛柯枚急忙上前揪住了王藍英——既然已經在飯店門口踫上了,怎麼能眼看著讓柳鶯鶯的兒子自己出去吃飯呢?薛柯枚即使再講原則,也不能不懂這個情理呀?......她知道,作為父母,王雪飛和柳鶯鶯當然都不好開口,所以只有由自己出來說這個話了。
    “......藍英,別走了。既然已經踫上了,那就跟阿姨一塊兒進去吃吧。”薛柯枚真心實意地挽留著。
    “......這怎麼行?”柳鶯鶯責怪地看了薛柯枚一眼,“還是讓他自己出去吃吧,這樣不好。”畢竟是出身于領導干部家庭,而且柳鶯鶯的父親柳石英在這方面對家庭成員的要求還是比較嚴格的,所以,柳鶯鶯對孩子也是一樣。此時,只要她不點頭,王藍英當然不敢留下來吃飯。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眼前的幾位女士,對兒子說著︰“......你看,來媽媽公司審計的幾位阿姨還在跟前看著你呢,你別讓幾位阿姨顯得為難......”
    “對,兒子,你也不小了,要懂事,不讓吃就不吃。”王雪飛見柳鶯鶯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便也跟著勸說起來。
    “——來審計的?”
    顯然,王藍英听到這句話,多少有些意外。他用一雙半信半疑的目光,打量著站在他父親旁邊的張欣楠。我們知道,他對這位長相酷似楊子琪的孿生妹妹,從本能上講就沒有絲毫的好感。所以,眼楮里面多少帶著幾分敵意。
    對于張欣楠來說,她當然不會知道她姐姐楊子琪過去與這些人之間的復雜關系,也無法知道他們之間的往事,甚至在此之前都不知道柳鶯鶯正是王雪飛過去的妻子。
    此時,當听到幾個人與這個孩子之間的對話,張欣楠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王雪飛與柳鶯鶯過去居然是兩口子呀?
    這讓她多少感到有些不解,心想︰以前姐姐夾在他們兩個人之間,關系該有多麼尷尬呀?
    不過,她倒是並沒有察覺到王藍英心里對自己抱有敵意。她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用欣賞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說道︰
    “我說看著怎麼這麼面熟呢,原來這位就是姐夫的公子呀?都長這麼大了?”她細細地端詳著王藍英的臉龐,這才想起了眼前的這位小伙子,正是前幾天在醫院陪著王雪飛的那個人,情不自禁地夸贊道,“姐夫,你的兒子長得這麼帥啊?他的眼楮長得很像你......”
    “那當然了。”王雪飛顯得有些自豪,他瞅了瞅兒子,“藍英,論起來,你應該叫......叫......”出于禮貌,王雪飛本想讓兒子按照輩分,尊稱張欣楠一聲“姨姨”,但他剛把話說了一半,這才想到,柳鶯鶯听了心里一定會不高興。于是,他只好咳嗽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
    “......你應該叫姨姨。”
    柳鶯鶯見王雪飛已經把話說了一半了,心里即使再不情願,但在眾人面前,也不能顯得自己沒有氣量。便把剩下的另外一半話說了出來。
    “......姨......姨姨好。”
    王藍英畢竟也不是小孩子了,盡管心里對張欣楠這位“姨姨”沒有好感,但在長輩面前,還是很有禮貌地稱呼了一聲,只是聲音听起來很小。
    “......你......你也好。”听到王藍英這樣稱呼自己,張欣楠的臉紅了。她似乎已經察覺到柳鶯鶯的心情,同時當然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所謂的姨姨似乎有些當的不太理直氣壯。所以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呆了一下,便從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錢,說道,“你看,咱們剛見面,姨姨也沒有準備見面禮,錢不多,這是我的一點兒意思......”
    “這......”王藍英當然不會要她這個不倫不類的姨姨的錢了。他往後退縮著,說什麼也不肯收這個錢。
    “乖孩子,既然不要錢,那明天姨姨一定送你一件別的禮物。”說到這里,她把錢收回,想用手撫摸一下王藍英的肩膀。
    但當張欣楠的手剛一抬起,王藍英卻裝作整理頭發的樣子,似乎有意無意地把張欣楠的手擋住了。
    “各位阿姨......你們在一起吃吧。我......我走了......”雖然王藍英嘴上這樣說,但看得出來,他似乎顯得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
    “別听你媽媽的。再走阿姨要生氣了。”薛柯枚怎麼能讓王藍英這個時候走?“今天就听阿姨的,一起跟阿姨走吧。”說著,硬是揪住他不放。
    柳鶯鶯無奈地看了薛柯枚一眼,這才不再說話了。
    見母親終于默許了,王藍英這才跟著這些人一起走進了飯店。
    其實,要說王藍英真的想混這頓飯,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畢竟,以他的家庭條件來說,雖然父母早已經離婚了,但他並不缺錢,當然也不稀罕在飯店吃這麼一頓飯。何況又是與父母單位的這些長輩坐在一起吃飯,不但話說不到一塊,而且坐著也覺得別扭。
    既然這樣,那麼王藍英今天又為何想跟著一起吃飯呢?
    原來,當他看到父親和母親能夠坐在一起吃飯,雖然同時還夾雜著其他幾個人,但在王藍英的內心里,還是感到十分溫馨。
    因為不管怎麼樣,也算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王藍英看到楊子琪的妹妹張欣楠竟然也在這中間,盡管同時還有其他幾個人,但他心里還是有些擔心。
    因為在王藍英看來,當年,要不是他父親被這位張欣楠的姐姐勾引,爸爸也不至于和媽媽離婚。
    而且,讓他隱隱約約感到有些不安的是,那就是張欣楠似乎和她姐姐楊子琪一樣,也來糾纏他父親來了。
    所以,正是由于存在著這樣的警覺,王藍英覺得自己在這里,可以看著他們,說不定多少可以阻止張欣楠來糾纏他父親。
    而且,在他的內心深處,還藏著一個企盼,那就是依然期待父親能夠回心轉意,能夠與母親重新和好,恢復以前的夫妻關系。
    正是由于有這樣的心理,所以,王藍英才覺得自己不能離開。
    當這些人走到飯店里的一個雅間時,作為東道主,柳鶯鶯便招呼著幾位客人先入座︰
    “來,不要客氣,快往里面坐。”
    “......都是自家人,講究那些干什麼?我們坐哪都一樣。”雖然張欣楠這幾個人是客人,但由于畢竟張欣楠年齡不算大,而且不管怎麼樣,論起來畢竟還是王雪飛的小姨子,所以,她當然不肯往中間坐,硬是推著讓王雪飛往中間的位置坐。
    見張欣楠死活不肯往里面坐,沒辦法,柳鶯鶯只得自己坐在了中間。
    不過,這樣一來,王雪飛便和柳鶯鶯並排挨著了。在他另一側,則是張欣楠和王藍英。
    等菜端上來的時候,柳鶯鶯看了看薛柯枚,又看了看王雪飛,見他們兩個人都微微低著頭,沒有先要說話的意思,這才對張欣楠說道︰
    “今天咱們幾個能夠踫到一塊,雖然過去從來都不認識,但其實關系卻不遠。你姐姐楊子琪過去既是我們公司的監事,更是我們的工作多年的同事和朋友。所以,今天在這里看到你,就好似又看到了你姐姐,說實話,我的心情十分復雜,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說到這里,想起楊子琪的悲慘遭遇,柳鶯鶯端著酒杯,一時間難過的說不下去了......
    王雪飛知道,這時候該輪到自己上場了。他當然不想把話題轉向楊子琪,因為擔心會惹出麻煩,于是便裝作十分痛心的樣子,接著說道︰
    “唉,就別提這些了......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什麼也不說了。咱們這杯酒,就先敬給子琪吧……”說到這里,把酒灑在了地上......
    眾人也都隨著他,把酒灑在了地上。
    氣氛似乎有些沉悶,大家默默地吃著,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了打破尷尬的局面,薛柯枚便裝作很隨便的樣子,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欣楠,劉易在你那里怎麼樣?中午他在學校食堂吃飯嗎?”
    “哦,放心吧,他在我那里過的很好,很愉快。今天中午他在學校門口的小飯桌呢。”張欣楠當然早就有了防備,她不慌不忙地說著。
    “......對了,我們還不知道呢,你......現在結婚了嗎?”由于柳鶯鶯現在自己孤身一人,所以,在一般情況下,她當然不想打听別人的婚姻情況。此時,由于她知道薛柯枚心里的想法,便從側面開始,像是拉家常一樣,打听起張欣楠的個人狀況了。
    張欣楠听了,臉色變得有些憂郁。她低著頭,半晌才抬起來,用低沉的語氣說道︰
    “......怎麼說呢?結過一次婚,後來又離了......”
    “——離了?”
    大家相互對視了一眼,顯然感到有些意外。
    “......那......有孩子嗎?”薛柯枚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