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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江左窮,桓溫窘(二)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曾 本章︰第二百三十三章 江左窮,桓溫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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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江左窮,桓溫窘(二)

    大司馬溫發徐、揚州民築廣陵城,徙鎮之。時征役既頻,加之疫癘,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秘書監太原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大司馬溫見之,怒,謂盛子曰︰“朝歌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關君門戶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家居,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斑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為百口切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寫別本,傳之北府,有長安大學出資印行,傳之江左,桓公圖奈何。

    ------引言摘述

    太和五年的冬天,廣陵城大司馬行在,在一名內院家僕的帶領下,桓沖領著桓石虔走進了桓溫的書房。

    “幼子,都辦妥當了?”听到有人走進來,伏在桌子上的桓溫抬起頭,看了一眼兩人便低聲地問道。

    “回兄長的話,二哥的靈柩已經扶回宣城,下葬于族中墓地里。”桓沖拱手答道。

    “朝廷的詔書追封雲子的詔書已經下來了,贈平南將軍,謚曰貞。”桓溫嗡嗡地低聲說道。

    “啊,伯父大人,這追封也太薄了吧?”旁邊的桓石虔叫了起來。的確,江左朝廷不比北府,北邊的將軍金貴,統領一州的府兵才有可能領個最低的參將,南邊的將軍一抓一把,什麼將軍名號都有,追贈平南將軍是有點寒磣了。而那個謚曰貞恐怕還是看在桓溫的面子上給的。

    “雲子在襄陽太心急了。”桓溫看了一眼自己的佷兒,只是淡淡地答道。

    桓沖和桓石虔都是聰明人,很快就听明白了。桓雲性情剛直,無論是在襄陽鎮守,還是在廣陵平叛,用事甚急,無論是招兵買馬,還是調集糧草,但是拼命地催促地方官吏。雖然是志在足兵,但多所枉濫,結果搞到無論是地方官吏還是百姓世家,眾皆嗟怨。要不是因為桓溫執掌大權,早就被有司彈劾的表章給淹沒了。所以在朝中內外不得人心的桓雲如此結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且這次桓雲死得非常突然,剛剛幫桓溫去京口督察官倉缺糧案便暴斃了,加上桓溫正在忙于江左的“改革”,以便改善朝廷的“財政狀況”,一是還需要朝中配合壓制早就群情洶涌的高門世家,二是在焦頭爛額之下也沒有什麼精力去跟這些朝官們扯皮了,于是也就將就吧。

    桓石虔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自己伯父頭上那花白的頭發還有那張憔悴的臉,卻再也說不出什麼來。

    看到桓沖和桓石虔沒有作聲了,桓溫便招呼兩人坐下。

    桓溫一邊為兩人親自斟茶,一邊親切地問道︰“鎮惡,京口的兵練得如何?”

    桓石虔連忙恭敬地答道︰“佷兒在京口募得壯士六千,正加緊操練。不過……”說到這里,桓石虔看了一眼旁邊的叔父桓沖,猶豫著不敢說了。

    “怎麼了?鎮惡,還有什麼話不敢跟叔父說嗎?”桓溫一臉祥和,笑著問道。桓石虔小名鎮惡,是桓家打虎五兄弟中老四桓豁的長子。桓豁的才干比不上桓溫和桓沖,但是也甚有器度,無奈時機不佳,在“事業上升期”遇上了偽周符家,累累在符健、符雄、苻堅手里吃了些敗仗,後來聞得周國有童謠“誰謂爾堅,石打碎!”于是一氣之下將自己二十余子的名字全部改加以石,其中以石虔、石秀、石民、石生、石綏、石康當世知名,而桓石虔更是這幾兄弟中的佼佼者。

    桓石虔頗有才干,捷絕倫,少年時跟著父親在荊州,一次圍獵,一只老虎身中數箭伏臥在地,荊襄諸將知道桓石虔勇猛,便開玩笑打賭,讓他去拔箭。桓石虔二話不說便跑過去,剛拔得一箭老虎便跳了起來,桓石虔也隨之一跳,居然比老虎還跳得高,躲過了一劫,把旁邊的諸將嚇出一身冷汗,誰知桓石虔還不慌不忙,等老虎趴到地上了再拔出一箭,順利完成任務贏得彩頭。後來從軍充任校尉。一次隨軍北伐,桓沖被符健所敗,困于軍中,眼看著就要全軍覆滅。桓石虔躍馬執刀,在數萬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救出桓沖,前無敢擋者,荊襄三軍為之鼓舞雀歡,而偽周軍為之嘆息震撼。結果偽周國氐人但有患虐疾者,使人在旁邊喊一聲“桓石虔來了”,馬上能把患者嚇出一身冷汗,病立即就好了,足見畏其如此。桓溫也甚器重他,這次平叛範六叛賊,便是以桓石虔為主將,逐積功進寧遠將軍。桓溫讓他去京口募兵,以圖練成一支強兵。

    “伯父大人,我欲行北府練兵法,然所知之甚少,只有先前大將軍在荊襄時留下的《曾氏兵法軍策》殘篇,因此想請伯父大人找北府的荊襄老人通衡一二,得些真正的北府練兵籍典。”桓石虔當即答道。

    桓溫點點頭,明白佷兒的意思,北府兵強馬壯,軍勢雄甲天下,除了兵銳甲堅之外,更有一套練兵方法。天下人都知道,北府大將軍曾華自西征開始未曾敗過一仗,也正是他一手帶出了威震天下的北府軍,算得上舉世兵法大家,他的練兵方法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

    “曾敘平天縱奇才,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更是善于練兵,所以才有他今日之成就。說到他的練兵之法倒不是秘而不宣,我倒也知道一二。”

    桓溫看著聞言大喜的桓石虔,心里不由暗自嘆息,鎮惡是我桓家的猛虎,可惜卻是老四的兒子,為什麼不是我的兒子呢?想到這里,桓溫不由心頭更堵,桓熙、桓濟、桓歆、桓,自己這幾個兒子都是平庸之才,難以繼承自己的大業,唯獨去年出生的靈寶(桓玄),出生時便有異象,難道自己的家業便要由這個幼子來繼承,那桓石虔倒是輔助他的好幫手,可惜靈寶年紀太小,自己也越來越年衰了,時日恐怕不多了,一旦有事,誰能幫他?其母卻原是袁真送來的侍妾(真是一筆糊涂賬),毫無根基,只能靠桓沖和桓石虔等桓家人了,可是他們會真心輔佐這幼子卑母嗎?

    桓溫一通胡思亂想,好容易才回過神來,調整一下思緒,繼續說道︰“曾敘平練兵之法繁瑣眾多,光是選兵便有條款四十七條,隊列正行有條款六十九條,還有其他諸種等等,不下千余款,而且他人只是學得皮毛,難得精髓,唯獨長安陸軍學堂得以繼承其衣缽。”

    桓石虔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了,自己總不能跑去長安陸軍學堂進修吧,就是自己願意去,伯父和父親也不會讓自己去的,看來還得自己打注意。桓石虔暗暗下了決心,既然那位曾敘平能練出北府兵來,自己也能練出京口兵來。

    “伯父大人,佷兒知道了。這徐州民多勁悍,自古便有丹陽險兵的說法,佷兒屬下招募的徐州壯士更是其中佼佼者,只要好生操練,定會不輸北府軍。只是可惜原滯留徐州京口的北地流民多已北歸,不然更可得精銳之師。”

    桓溫听到桓石虔的話,不由大笑起來。他已經听出自己佷兒的話了,這個爭強好勝的鎮惡兒,當是心里不服素未謀面的曾華,想與其一爭高低,而且話里話外都暗指北府強勢只是因為北地百姓比南地百姓強壯,尤其是關隴、幽燕這些苦寒之地,自古便是出精兵的地方,他曾華只不過佔了一些地利而已。

    桓沖狠狠地盯了一眼自己的佷兒,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打了幾場勝仗便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名將了。你也不看看人家曾敘平的對手是誰?偽周符家,偽燕慕容家,涼州張家,哪個不是一時英雄?還不是照樣一一收拾,現在人家都打到萬里之外的絕西之地,江左朝廷的“名將們”還在淮河以南打轉。

    “兄長,度支的問題解決的如何?”桓沖轉繼問起他最擔心的事情。按照桓溫的安排,在他移駐姑孰(今安徽當涂)後,桓豁以右將軍監荊州、寧州諸軍事,領荊州刺史,鎮守老窩,而桓沖自己以振威將軍監江州及南豫州、揚州八郡諸軍事,領江州刺史,駐守柴桑(今江西九江市),扼守大江,連接荊襄和徐揚。桓雲在江州任上也是深受“財政危機”影響,被搞得焦頭爛額,听說桓豁在荊州也好不到那里去。

    “大有轉機了!”說到這里,桓溫陰沉的臉露出一點點笑容了。

    “兄長,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收檢人口,清點官倉如此迅速見效?”桓沖大驚道,這些措施的確能增加“中央財政收入”,但是至少也要等到明年秋收大熟之後才能見效,怎麼可能這麼快?

    “這些舉措至少要到明年才能見效去了,而且我大行這些舉措,地方上已經苦言不堪了,據說很多高門世家紛紛破產。”桓溫說道。

    “破產?”桓沖和桓石虔不明白這個新鮮詞的意思。

    “這是北府商人的說法,就是說外欠的債務比家產還要多。”桓溫解釋道,“許多高門世家與北府商人做生意,多半靠的是農奴部曲多產茶悠地說道︰“景興(郗超)向我推薦了一位術士杜炅,說他會替人看相,預知貴賤。”

    “啊,”桓沖一時反應不過來,好一會才輕聲問道︰“兄長,你請他看相了嗎?”

    “我請杜炅過來,想知道自己做到什麼官位,他答道‘明公勛格宇宙,位極人臣’。”說到這里,桓溫不由情緒低落,顯得非常地失落。

    桓沖眼楮一跳,他知道自己兄長的志向,但是這個志向太大了,大得讓桓沖有點接受不了,于是默坐在那里不出聲,他也知道,這可能就是兄長找自己兩人來的目的,因為自己和桓石虔是桓家離建業最近的,如果兄長有這個心思,肯定會繼續說下去的。、

    而桓石虔是個小輩,這種事情更不敢發表意見,也是一尊泥菩薩一樣坐在那里。

    “收到武子和武生的書信後,知道度支問題能解決後居然依然徹夜難眠,恰好被景興看到,便對我說道‘我知道明公的煩難,知道明公肩負著天下的重任,北伐又輸給北府。如今年紀已經六十,如果再不建蓋世功勛,就不能滿足百姓對你的期望了!’哎!真是說到我的心里去了。”桓溫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喃喃地念道︰“蓋世功勛,蓋世功勛。”

    桓沖知道桓溫是個非常驕傲的人,眼看著被自己提拔的曾華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轟動,十數年幾乎被他牽著鼻子走,功勛更是落後甚遠。現在北府已經在江右站穩腳跟,桓溫不願意,也不敢向北建立自己的功勛,他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江左朝廷上,這次能夠平定範六叛逆,也算是大功一件,自己的兄長肯定是想更進一步!可是怎麼樣才能勸住他呢?桓沖的心里開始犯難了。

    桓沖和桓溫不一樣,他對江左朝廷的忠誠度非常高,從心底講還是不願意讓桓家取代司馬家。哎,只要不篡位就行了。

    猶豫了很久,桓沖終于決定了,不由開口道︰“不如兄長象伊尹和霍光那樣,改立國君,這樣不但足以立大威,鎮壓四海,還能流芳青史了。”

    桓溫眼楮一亮,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繼而轉向桓石虔。桓石虔馬上識相地抱拳施禮道︰“佷兒願意助伯父大人立此不世功勛!”

    “好!”桓溫撫掌道。

    “兄長,不過還有幾件事情需要考慮。”桓沖說道。

    “幼子只管講來。”

    “一是壽春的袁真,此人與我們撕破臉皮,一旦兄長行周公霍光之事,恐怕他會在壽春立即大行檄文駁斥,到時再有重臣在朝中呼應,兄長的大事恐怕難行。”

    “無妨,據密探回報,袁真老兒已經病在膏盲,時日不多。他是跟隨王太保(王導)的宿將,我還讓他三分,一旦他身故,壽春城中就沒有什麼人物了,我定會踏破壽春,活擒袁氏一門!”桓溫恨恨地說道,這件事情中袁真讓桓溫落了大面子,怎麼不讓他惱火。

    “第二件事,此事還請兄長與景興一人商談便可,我等領兵在外呼應就行了。”

    “這個我省的。”桓溫點點頭,他非常清楚哪些事情該與郗超這種謀士商量,什麼事情該讓兄弟佷兒們去干。

    “第三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北府的態度,不知道大將軍現在回長安了嗎?”

    “曾敘平?他還沒有回長安,據說武子書信中說,他現在滯留在沙州高昌城。”桓溫答道。

    “留在了高昌城?西域出了什麼事?還是這次西征不順?”桓石虔搶著問道。

    “曾敘平這次西征大勝,滅大宛、康居、河中二十余國,並大敗波斯大軍,斬首十余萬,掠得人口財寶無數。你說他這次西征順不順?”桓溫嘆了一口氣答道。

    “又打勝了。”桓石虔喃喃地說道。

    “曾敘平留在高昌是因為他在太和二年遣出的一支西征騎兵找到了西遷的匈奴遺部。”

    “什麼?”不但桓石虔大吃一驚,就連桓沖也是震驚不已。匈奴一部西遷足有數百年了,都不知道遷了幾萬里了,居然還讓曾華派出的騎兵給找到了。

    “是啊,據說這支騎兵在一個大草原上找到了匈奴遺部,而這匈奴遺部幾乎都認不出來。”看來車胤給桓溫消息還不少,不過這些都是大路貨,過段時間肯定會出現在北府的上表里,只是讓桓溫先知道而已。

    “那他還留在高昌做甚?” 桓石虔皺著眉頭問道。

    “據說北府那支西征騎兵足有七萬人,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追上匈奴遺部的尾巴,听說現在已經和草原的各部族干上了。曾敘平留在高昌,那里離得稍近,可以更快了解情況,說不得明年才能回長安。”

    “這樣也好,省的他阻了兄長的大事。”桓沖舒了一口氣道。

    “幼子,你還是沒看明白曾敘平。除了我篡位,他是不會管我的,說不定他就等著我篡位,然後好揮師南下勤王。這小子,精著呢!”桓溫笑罵道。他眯著眼楮看著虛處,仿佛又想起二十多年前,一臉疲憊卻滿臉剛毅的曾華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情景。“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那清脆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依然那樣激漾著自己的心,可是昨日的雄心壯志今天卻增添了許多無奈和落寞。

    “我真的老了!”桓溫最後喃喃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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