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曉看天色暮看雲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龜茲國書?”攝政王眼皮一跳,龜茲無事給南相寫什麼國書?他以前也沒听說龜茲與南相有什麼來往。
實在是糟心事太多,攝政王懶得一樁樁一件件都去過問。只是回頭叫下官將那封國書收好,便不再過問。
下官一邊收好了那封書信,一邊暗自松了一口氣。要知道這份書信里的內容,可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這也正是南相先帝之所以沒有把這封國書詔告天下的原因。
好在攝政王眼下最頭疼的就是南相與金州臨州等南宮落的部隊之間的內亂盡快平定下來,其余的事情先緩緩再說吧。
“塵兒呢?叫他立即來書房見我。”攝政王對南宮塵多有器重,很多事也都願意給他一教,以早日扶持他坐上太子之位。
南宮塵雖然沒有入住太子潛邸,擔太子之名,但手中實權已與太子手中所有無異。
反觀前太子南宮澈雖未遠逐出宮,但卻被攝政王下了實權,不得干預南相政事,等于直接斷了南宮澈掌政的可能。
書房內,南宮塵與攝政王二人正在對金州的戰事進行緊鑼密鼓的重新安排和籌備當中。
下官突然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俯身在攝政耳邊低語道,“攝政王這今天又來了一封龜茲的國書,你要不要看一看?”
攝政王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地圖,起身,與那下官走到大殿中的另一處,方才停下了腳步,對下官吩咐道,“你去把之前我叫你收好的那封國書,也一並拿過來吧。”
攝政王心中不知怎的總是隱隱覺得,或許這次的這一封國書,與之前他見到的那一封國書會有所關聯。
那下官的臉色似乎驟然變了幾分,卻只敢諾諾的低下頭去,“是。”看來有些事做人是他有心阻止也無力改變的,既然已經如此,那便也只好等著看結果出來了。
下官將兩份國書一並交到攝政王手中。想說些什麼,卻最終也沒有說出來一切,等攝政王看過之後,相信他自有定奪。
攝政王打開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一封已經開封的國書,越看心中,越是驚詫,心頭之火隱隱在燃燒。
還不等將手中的國書看完,他就憤憤的將信封拍在下官的眼前,怒道︰“這件事為什麼之前沒有人告訴本王?”
“是誰給你的膽子?”那下官急忙跪下,渾身抖了抖,跪在地上高聲呼道,“下官對此事確實不知,還請攝政王饒命。”
攝政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手旁邊的沉香木所制的太師椅,幾乎將椅子上的扶手都快要捏碎。胸口急劇的起伏,很顯然他在極力的壓抑自己此刻的情緒。
听到下官的回答,攝政王只覺得心中萬分可笑,冷笑道︰“不知?好,一個不知。”莫非都把他南宮秉當傻子不成?
信中南相國國主、他的好哥哥南宮乘竟然已經答應了,將自己的女兒南宮亦悠許配給龜茲國的龜茲太子令狐與,並且定下擇日便為婚。
並且和與龜茲定下兩國互不侵犯的協議,而他南宮秉的親女兒南宮亦悠,則不過是這次協議的一個無辜的犧牲品罷了。
這叫他南宮秉如何心中不生氣!自己的親生女兒,過繼給自己的哥哥也就算了,如今被封了公主竟然還要被遠嫁到龜茲國去,換作是任何一個父親,恐怕都不能平靜的接受這種事情。
“攝政王,容下官說一句。”那下官突然出聲,“其實長寧公主遠嫁龜茲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既然不是壞事,怎麼不見夏大人將自己的愛女嫁去龜茲呢?”南宮塵不知何時站在他們二人身後,將他們二人剛才的對話,已經听去了七七八八。
“這、這……”下官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干笑著回答道︰“下官的女兒沒有那個福氣,不能為南相分憂,都是下官平日教導無方所致。”
南宮塵還想再說,但攝政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行了。”既然爭辯已經無用,那就不用再多費口舌了。
攝政王制止二人的口舌之爭。打開手中龜茲國新發來的這份國書。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看了起來。
這一封國書之中,龜茲國國主,是想與他敲定兩國婚約的一些細節,龜茲國這是打算將這門與南相婚事坐定,從而也從南相分杯羹。
那兩國婚是既已允下,就再無反悔的可能。更何況南相一共就這麼一位被正式冊封的公主,如果亦悠不嫁的話,那麼就只剩下了身為郡主的妹妹真雪。
攝政王在心中兩相比較之後,最終還是下了決定,咬牙同意了這門婚事。
將亦悠嫁去龜茲與龜茲聯姻,以換得兩國邊境安寧,以及眼下龜茲對于南相的支持。
從長遠來看,這門婚事,對于龜茲國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龜茲國沒有理由不去答應他們的請求。
南宮塵看著攝政王,已經著手準備給龜茲國回信,允下這門親事,心中自是不甘,急忙勸阻道︰“王叔,此事塵兒以為,我們應該過問亦悠的意見。”
誰知攝政王卻並沒有理會他的提議,反而是拍了拍他的肩,提醒道︰“想要成就天下大業就必須學會放棄一些事情,關于這一點,我看你還需要好好磨練磨練。”
如果僅僅有一個公主,就可以換回南相國邊境數十年甚至近百年的平和安泰。那麼想必對于這個結果,大家都是喜聞樂見的。
至于被犧牲掉的女子,是否真的得到了幸福,那就不是他們這些文官和史官應該操心的事情了。
南宮塵低著頭,沒有答話。心中卻在做著激烈的天人斗爭。一方面是他一直策劃已久的南相整個國家,另一方面是他最親的妹妹,即將為了他的國家而犧牲掉自己的終身幸福。
南宮塵發覺自己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似乎無論自己怎麼選都是不對的。可這兩個選項,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當初的初衷。
攝政王如何能不懂南宮落此時心中的復雜矛盾,嘆了一口氣,安慰道︰“罷了罷了,這件事情就不要交給我來處理吧。”
南宮塵听到後回過神,緊接著便點了點頭。攝政王仿佛突然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兩人都無心再繼續討論金州的事,攝政王擺擺手,“你若是這段時間有時間的話,就多陪陪她吧。”
“嗯。”南宮塵點點頭,一言不發的離開了皇宮。寫在臉上的心事重重卻是怎麼都掩蓋不掉的。
依靠女人得了天下,這還是他曾經想要的那個天下嗎?
想當初他還曾經不齒自己的二哥依靠于契丹以及西北三都總攀親,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很快就發生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偏生怕什麼就來什麼。南宮塵一出花園,便撞見了前來池邊散步喂魚的,南宮亦悠與南宮真雪。
“三哥。”二人歡快地同他打著招呼,並且招手示意他過去。南宮塵急忙活動了活動方才在皇後已經有些僵硬的臉龐,擠出了一副笑容來迎接他們。
“三哥,你剛從父王那邊過來?”亦悠側了側眸子,從南宮塵來的方向猜測道。
南宮塵看著她卻愣了愣,過了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了。“嗯。”
真雪將手放在南宮塵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問道︰“三哥,你沒事吧?怎麼了?”今天怎麼感覺三哥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沒什麼。”南宮塵微微搖搖頭,態度擺明了不想告訴二人,也拒絕兩人多問。
亦悠心上一緊,隨即猜到了某種可能。問道︰“三哥,是不是金州那邊又出事了?不然你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南宮塵搖搖頭,那些話分明就在嘴邊,可是想要說出來卻是一件這麼難得事。
他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就連真雪也看不下去了“三哥,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有些話你堵在心里,我們看著也難受啊。”
南宮塵的目光掃過真雪,“真雪,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和亦悠說。”真雪不高興的頓了頓,反駁道︰“我也是你們的妹妹,為什麼我不能听。”
亦悠也忍不住被真雪的話逗出出了聲,對南宮塵說道,“無妨,三哥。有什麼事就在這里說吧。”
在良久的沉默過後,南宮塵終于打破了沉寂,他看著亦悠,將下來要說的這些話雖然不一定是亦悠想听的,但一定是關于她自己的,她有權利知道這些。出來的話轉達給她听。
“亦悠。”南宮塵突然不敢去看亦悠的眼楮,“南相與龜茲已經定下了婚事,這件事你以後不會再有反悔的余地了。”
“什麼!”真雪的吃驚的發出一聲驚呼,“你是說,姐姐很快就要嫁去龜茲了?”南宮塵點頭,“嗯。”
說實在的,亦悠對于這樣的結果。其實並不覺得有多麼意外。令狐與的意圖早在當初就已經顯露無疑了。
她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南相會應下這門親事,更沒有猜到這門親事會來的如此之快。
“亦悠?”南宮塵有些奇怪的看著亦悠的反應,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生氣?”
生氣?亦悠搖頭,反而笑著對南宮塵說︰“和親本就是一國公主應敬的責任,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看著這樣的亦悠,南宮塵如何能不心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