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沉思往事立斜陽
自皇上死後,國內局勢動蕩不安,地方大員也都蠢蠢欲動,伺機欲出。樓蘭,龜茲也都虎視眈眈,南相國危機四伏。
南宮落帶二十萬大軍造反的消息,很快傳遍長安內外。一時之間人心惶惶,不得安生。
亦悠听聞秋意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並無意外。意外的事情太多,這種事情已經激不起她內心的波瀾。
“原來帝王家里果真沒有深情。”亦悠喃喃自語,皇伯前腳剛死,後腳二哥就發動兵變。
秋意靜立在一旁,什麼話也不敢說。她不是綠意,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自打今年過來,秋意覺得主子變得越來越不可琢磨,讓人難以猜透。
入夜時分,天竟下起微雨。這許是老天對南相國諸多變故的悲憫,亦悠嘲諷的想。
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如鬼魅一般現身在窗邊,朦朧的杏月將他的身影拉得細長。“蜥蜴?”
“嗯,”蜥蜴轉過身來,翻身從窗外跳了進來。挑了挑眉,“那些守衛撤掉了一半。”
“如今是南相特殊時期,撤掉一半不足為奇。相比而言,我倒是更好奇你怎麼會來?那個孩子找到了?”
“南相國主死了,如今對國公而言,那個孩子可有可無。”蜥蜴直截了當,沒有半點拐彎抹角。“不過,說起那個孩子,我查來查去查到的線索竟然指向了京城,這可真是怪事。”
“怪事?”亦悠好奇心大起,“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陸方恭的遺孤。”蜥蜴像是知道亦悠要問什麼一般,回答道︰“陸方恭當年一戰成名,這個孩子听說是他流落在外的,所以陸家的人都沒有見過那個孩子。”
亦悠了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陸方遠找他做什麼?陸方遠可不像是會突然顧念親情的人。”如果真的要找,又怎麼會等到現在。
“這個嘛,”蜥蜴故意要賣關子,蜥蜴將一根手指放在眼前搖了搖,笑道︰“我不能告訴你。”
“…………”亦悠無力撫額,“那你今夜來有什麼事?總不會是與我閑談吧。”說著挑釁道︰“忘了問你,上次那支箭的滋味怎麼樣?”
蜥蜴不由苦笑,在挖苦對方這一方面上他甘拜下風。正色道︰“宮里發生的事情,蜻蜓都告訴國公了。國公說你現在只需要繼續蟄伏,其他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蝴蝶,”蜥蜴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蟒蛇死了。”蝴蝶是亦悠在千獸中的代號。
“嗯?”亦悠不解,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听過這個代號了。蝴蝶,多美的名字。不過可惜,她沒有蝴蝶那麼自由。
“是南宮落殺了他,南宮落此人絕非看上去那麼簡單。此人心思極重,城府極深。你要小心。”
“放心吧,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公主,他不會對我怎麼樣。”亦悠勸慰道,“蜥蜴,我真的過夠了這種生活。”
蜥蜴把手放在亦悠肩頭,“放心吧,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他蒼白的臉在月下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剎那間竟比月色更皎潔。
“等天下太平了,我想去明夜國水鄉開一家客棧,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蜥蜴回過頭來看著亦悠,問道“喂,你會來吧?”
亦悠也露出一抹燦爛真實的微笑,“放心吧,我當然會去的。”
只是,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陸方遠志在天下,而不僅僅止步于南相。
“蜥蜴,龜茲那邊最近怎麼樣了?沒出什麼事吧?令狐與狼子野心,南相之亂,他必有所作為。”
蜥蜴搖頭,手中把玩著一柄薄如蟬翼的匕首,“龜茲那邊倒是沒听說,不過樓蘭對于和南宮落的這門婚事倒是十分上心。”
“二哥如今兵變,皇位之爭尚未見勝負,樓蘭這麼快就選擇把寶壓在二哥身上?”
“當然不是,樓蘭對南相的變故尚持觀望態度,所以借口推遲了婚約。”蜥蜴嘴角浮出一抹玩味的笑。“韶顏公主自恃盛顏,樓蘭當然選擇待價而沽。”
“待價而沽?”亦悠並不認同樓蘭的做法,微微搖了搖頭。“只怕到頭來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的哥哥,她很了解。他們生在皇家,心氣自是比別人高出幾分來。無論是大哥,二哥還是三哥,都絕不會容許旁人挑自己的骨頭。
樓蘭若是應了這門親,如約完婚,二哥興許還能給樓蘭幾分薄面。可在兵變關頭,樓蘭若是有半點遲疑,只怕二哥也不會在親信樓蘭。樓蘭此舉可真是得不償失。
蜥蜴無所謂的聳聳肩,“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亦悠奇怪道︰“說起來,你以前不是陸方遠的近侍,怎麼現在這麼閑?怎麼,被貶了?”說著還帶有幾分幸災樂禍在里面。
“是啊,”蜥蜴無所謂的攤開手,“如今蜘蛛才是國公身邊的紅人。誰還記得我蜥蜴。話說回來,我听聞一件趣事想要說與你听。”
“嗯?什麼事,說來听听。”亦悠生出幾分興趣。窗外遠遠的傳來打更的聲音,“三更了。”
蜥蜴站了許久,隨意的在亦悠對面坐了下來。“無妨。”開講之前還特意喝了一口冷茶開嗓,架子拿的十足,只欠驚堂木在手。
“當當當”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是秋意,“公主?您還沒歇下嗎?”說著推門便要進來。
蜥蜴無奈的笑了笑,飛身消失在夜色中,只剩打開的窗檐在風中吱呀。“滾蛋。”亦悠對著空窗氣的直咬牙,不帶這麼吊人胃口的。
“公主,你怎麼了?”秋意一推開門見亦悠獨自站在打開的窗口下,緊咬牙關,還以為是亦悠出了什麼事。
“我沒事。”亦悠隨手關上了窗,頭也不回的吩咐道︰“你去睡吧。”
一大早父王便派人來知會亦悠今日辰時入宮。也不知是為何事,亦悠猜想許是二哥兵變的事。
急急入了宮,卻不得入正殿。宮人說父王正在主持朝政,女眷暫時不得入內。
“主持朝政?”亦悠心中不免一驚,怎麼難道就連父王也看上了那個位置?一股涼意自亦悠的腳底升起,涼透了她整顆心。
馬公公見她面色不對,不由問道︰“怎麼?公主還不知道?”
亦悠面露惑色,不解道︰“知道什麼?”難道蜥蜴昨晚要告訴她的就是這件事?
“皇上駕崩之前,命老奴在皇上死後將一紙詔書布告天下。”馬公公提起侍奉多年的皇上就免不得要傷心一番。
馬公公用袖子揩了揩眼角未出的淚,“皇上早知命不久矣,所以對于南相朝事早做了安排,命你父王為攝政王,在南相內亂清除之前暫理朝政。”
沒有想到皇伯竟然對南相內亂早有準備,亦悠吃驚之余,更關心二哥的安危,二哥此次兵變恐怕無法善了。“那二哥呢?”
“二皇子前夜在中官發動兵變,幸虧陸國公和攝政王兩位早有防備,並沒有讓二皇子得逞奸計。”
馬公公見亦悠臉色變得蒼白,話音一轉,又道︰“不過公主也不太太過憂心。二皇子已逃出關外,身在金州。我們的人奈何他不得。”
亦悠顰顰遠山細眉,二哥此行無疑是和大哥父王撕破臉皮。
果然听聞馬公公說道,“公主待會千萬莫要在攝政王面前提起二皇子,攝政王已下令捉拿逆賊二皇子。”
亦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反倒是奇怪另一件事。
既然皇伯對陸方遠早有防備,又如何會輕易中了陸貴妃下的毒?皇伯的死自始至終都透著蹊蹺。
亦悠安慰自己,但願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多了。皇伯已死,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沒必要再和死人計較。
大殿之上,在攝政王面前陸方遠依舊是笑臉相迎,暗地里卻不見得真高興。
沒想到千辛萬苦除掉了皇上,卻不知從何冒出這一紙詔書生生壞了陸方遠的好事,不氣才怪。
“王爺,平叛南宮落叛亂之事就交由臣去做吧。”任錦夜弓身出列,主動請旨。
這一邊陸方遠也出身請旨,“臣也願替攝政王分憂。”
攝政王很快做了定奪,“陸國公年事已高,不宜遠行,況且京都也離不了你。”駁回了陸方遠領軍出征的意願。
說著目光轉到任錦夜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過後,才道︰“任大人有心了,不過此行凶險萬分,本王以為……”
任錦夜一掀衣袍跪在地上,揚聲道︰“臣定不辱使命,還望王爺能成全臣。”
攝政王親自將任錦夜扶了起來,“任大人請起。”思慮片刻,同意了任錦夜的請求,“好吧,既然任大人有這份報國的心,本王也不便再勸阻。”
“傳令下去,即日起封任錦夜為前軍都尉,率十萬兵馬討伐逆賊南宮落。”
任錦夜一個頭重重的磕了下去,冷清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謝王爺。”
有大臣提出太子已立,不如盡早將太子扶上位,冊立新帝,以穩定人心,平息內亂。
攝政王點頭同意了,定在下月初八行新帝冊封大典,將此事昭告天下。攝政王此舉,無疑是給太子一黨吃了定心丸。
此詔一出,太子南宮澈門前車馬水龍,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其中不乏有心人來為自己謀得一官半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