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報君黃金台上意
陸方恭已知死期漸近,暗中派人送家人出京。本想于陰山一帶挖通秘道,拿到寶藏後後,直接起兵造反,殺回長安。
但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皇上派的人來的又急又快,根本不給陸方恭喘息的時間。
陸方恭只來得及帶人撤出陰山,一入黃河流域,皇上的人就將陸方恭連同手下三萬人一個不留,全部滅了口。
倒不是皇上不想要活口,但陰山寶藏一事知情者不多,且陸方恭早在撤出時就已經將一部分人秘密處決。
剩下的唯一一個知道那條已經修了一大半的秘道的人就只有陸方恭。他寧死不降,最後還是沒能突破皇上派來的十萬人馬,戰死在土默特(地名)。
皇上既然要除陸方恭,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他的家人。自陸方恭將家人送出城後,皇上一刻也沒停止追查。三日後于距葉家堡十里外的郊野就人全都處理干淨。
若不是,陸方恭一開始就連陸方遠,陸芳都瞞了的話。死的可就不止,陸方恭家一家人了,到時候恐怕是整個陸家都在劫難逃。
由于陸方恭尋找永夜遺寶一事一直都是暗中進行。皇上事後為了安撫陸家兄妹,也是給陸家給足了面子。對外只說是陸將軍剿匪戰死,絲毫不提陸方恭起兵造反一事。
陸方遠也只得對此事裝聾作啞,不再深究。還親自將唯一的妹妹送入宮中,以減少帝王的疑心。而他自己也一躍從京兆尹的位置坐到了國公。
只是從那以後,陸方恭挖下的那個神秘的秘道卻再也沒人能找的到。
此刻突然知曉大哥還有個孩子活在世上,陸方遠雖興奮卻並沒有糊涂。問道,“消息可靠嗎?”
蜥蜴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當年負責護送陸將軍家人的是陸將軍手下的副將陳統和軍中的精英。
我已經派人去查那個小孩的下落了,只是時間過去太久,十幾年的時間,想要找到這個生死不明的孩子恐怕不那麼容易。”
“哼,”陸方遠冷冷飛來一記眼刀,“找不到那個孩子,你就不用回來了。”
“是。”蜥蜴心頭萬念俱灰,一身疲憊的退了下去,他在想,茫茫天涯,他要去哪里找這個不知男女,不知生死的孩子。
找不到這個孩子,他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迎接自己的下場是什麼了。
思來想去,蜥蜴覺得興許能從長寧公主那里得到更多宮里的消息,有用也說不定,畢竟陸貴妃給他的消息實在不多。
事不宜遲,他加快了速度,一身黑子使他更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自那日亦悠與真雪發生口角後,她再也沒來過公主府,亦悠雖然心知自己那日不該沖動打她,但事已至此,後悔無用。
她幾次派人去請真雪來府上,她都借口推脫了,如此幾次,亦悠也就隨她去了。但願她有一日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房梁上突然傳來不同尋常的聲音,瞬間驚醒了淺眠的亦悠,她從床上坐起。
借著月光,她辨認出眼前的人。“蜥蜴?你怎麼會來?”亦悠看著眼前一臉頹色的蜥蜴,伸手點亮了手旁的夜燈。
“是他派你來的?”亦悠的語氣也隨之淡了下來。
“不是,”蜥蜴也不走近,只站在她的塌下。“國公讓我去找個人,但沒有給我任何線索。”他頓了頓,等待著亦悠的反應。
“你是要我幫你找人?”亦悠皺眉,莫說她沒有多少人,即便有,也不能都派出去大海里撈針般的找一個人。
“不是不是,我只是來問問姑娘,有沒有什麼好主意,”蜥蜴說的客客氣氣,含著一抹討好的笑看亦悠,期盼她的回答。
既然不是要她的人,亦悠也不在拒絕,她不想知道他們要找的是誰,不過又是一個用來當棋子的工具罷了,與她何干。
“不知男女,不知生死?”亦悠挑眉問他。見他點點頭,亦悠便知此事非一般的棘手,要不然蜥蜴恐怕也不會這麼急得來見自己。
亦悠起身披上外衣,從他身邊走過,徑自走到書桌旁,自顧自的研磨,不在理會他。
他也跟了過來,急急問道︰“怎麼樣?可有辦法?”他見亦悠這般悠閑不由焦急起來,卻又不好指責她。
亦悠抬手示意他別說話,筆尖在宣紙上幾筆勾勒出一個簡單的人形。方才不急不徐的說道,“依我看,你興許可以從這個孩子的父母入手。”
“怎麼查?他父母在當年已經死了。”蜥蜴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示意不可行。
“我還沒說完,”亦悠輕輕一笑,手快速在宣紙上寫下幾點,然後將紙遞給了他。“既然有父母那就好辦多了,知道他的父母想要查他的生辰,對于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吧?”
他眼楮一亮,快速將紙折好,寶貝般的塞進懷里,緊跟在亦悠身後,“然後呢?”
“很簡單,查當年帶著他的人經過那些地方,著重排查這些地方同齡同日又無父無母的孩子。”亦悠放好筆,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想必這樣的孩子不會太多。剩下的事,總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他點頭,“多謝姑娘指點,蜥蜴知道該怎麼做了。回頭找到了人,我一定不忘向國公稟報姑娘的功勞。”蜥蜴向來處世圓滑,與聰明人打交道,亦悠也輕松許多。
“功勞就不必了,我幫你也不是為求功勞。”亦悠淺飲一口杯中水,在手心把玩著晶瑩剔透的暖玉杯。
“那姑娘是想要我做什麼?”他果然聰明,一點就通。
亦悠目光精明的看著他,“我要知道是誰要殺我。”她篤定他與陸方遠肯定知道那件事。
她離京出城,誰都有可能不知道,但要說陸方遠在她公主府沒留一兩個人監視她,留心她的動向,她可是一點都不信。
蜥蜴神色自如,也不狡辯,爽快道,“是宋燁笙,是她派人刺殺你們,給任錦夜下的藥。”
亦悠面上不動,莞爾一笑,“很好,那我就不耽誤你找人了。”
他不做停留,“後會有期。”旋身飛上屋檐,不驚動公主府內的侍衛,沿著屋檐向外走去。
亦悠站在窗前看著他離去,不由計上心頭,只道︰對不住了,蜥蜴。看來這下子還真是“後會有期”。
亦悠故意驚聲尖叫一聲,引來了值夜的侍衛。好在他們也不負我所望,一眼發現了正在屋檐上行走的蜥蜴,大呼“有刺客,抓刺客!”
亦悠在侍女的陪同下,一同站在庭階上仰頭看他。他與亦悠目光對視,一副對她過河拆橋的行徑無可奈何的模樣。
亦悠對他一笑,笑得狡猾的像狐狸,她的忙,可不是那麼好幫的。再說,她還要靠他這個’刺客’禍引東宮。
宋燁笙既然敢算計她,那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一個個都拿她長寧公主當軟柿子捏嗎?她到要看看,一個太子妃能有多大的能耐。
能在陸方遠手下辦事的,就沒有無能的人。蜥蜴見人都圍了過來,不敢戀戰,撕了個缺口便施輕功飛身離去。
可惜的是,陳伯前幾日從父王那里調來的人中有幾個是御林軍的人,身手了得,見蜥蜴要逃,二話不說就挽弓對著蜥蜴射出陣陣箭雨。
蜥蜴在月光下,轉身揮劍,斬斷身後密如雨的箭。當真是哭笑不得。暗暗道︰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知是誰的箭不偏不倚只射蜥蜴背心。
亦悠也注意到了這支非比尋常的箭,冷笑,看來安插在公主府的人還真是不少,如此高人隱于公主府,還真是看的起她。
不過這也說明,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安全,除了陸方遠,宋燁笙,還有別人也對公主府虎視眈眈。那麼,會是誰呢?
蜥蜴也感覺到了背後傳來的殺意,那箭甚是凌厲,帶著寒風破面而來,想避開已經來不及了。
蜥蜴只得將身子微微一側,避開致命要害,就听得那箭入血肉之軀的身影,只覺肩上一痛,整個人都重心不穩,開始往下墜。
蜥蜴狼狽的擦擦嘴角的血,隱匿行蹤一刻也不敢耽誤直奔城外。
“公主?”負責公主府安危的方冰跪下,問亦悠是否要繼續追。
亦悠回過神,皺皺眉,“不必追了,府中安全要緊。你們加強戒備,如再有刺客,我唯你們試問。”她借機向他施壓。
“是。”方冰不卑不亢,領命下去。
很快公主府又重新恢復了此前寧靜,只是這夜她心事重重再也輾轉難眠。
“真雪,你最近怎麼了?總是悶悶不樂的?”戶部尚書洛大人之女洛清姿問道。
清姿一旁的粉衣少女嘆了口氣,“我和我姐姐吵架了。”
清姿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又裝作不經意的試探道“到底是什麼事啊?你們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的嗎?”
真雪似有些不耐煩,打斷了她的話,“你別問了。”說罷,快步向前走去,將她拋在了背後,絲毫沒有要等她的意思。清姿眸中的恨恨一閃而過,她忙快步追了上去。
“對不起,真雪。我不該問這些的,你不要生我的氣。”清姿誠懇的看著她的眼楮。
真雪摔摔手,“唉,算了算了,我也沒生氣。”
听她這麼說,清姿仿佛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討好道“真雪,你看那邊有賣松花糕的,我去幫你買一點吧?”
“嗯,那你快去吧。”真雪頭也不抬的應付道。
兩人不再提有關真雪和亦悠吵架的話題,一路上走走停停,一邊吃一邊逛,真雪的心情很快便好了起來。見狀,清姿旁敲側擊的問道︰“真雪?”
“嗯,怎麼了?”真雪一邊應道,一邊拿起一個造型別致的糖人仔細瞧著。
“我听說,那日冊封大典上樓蘭來的那位韶顏公主要嫁到南相來,真的嗎?”那日她來的太遲,只趕上獻藝,而錯過了一見韶顏真貌的好機會,因此也對之前大殿中發生的事情絲毫不了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