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畫樓西側桂堂東
太子府一處僻靜的偏殿中傳來一名女子尖銳刺耳的怒斥聲。
燁笙重重的將茶盞置于桌上,尖聲叫道︰“什麼!你說南宮亦悠和任錦夜並沒有發生關系?!怎麼可能!”她懷中原本抱著的白色的小貓被她這一聲驚呼嚇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燁笙滿含怒火看著眼前的黑衣人,指責道︰“肯定是你沒給任夜錦下我給你的藥!”那可是*,她就不信世上會有男人可以抗的住藥效。
黑衣人惶恐的跪下,連聲辯解道︰“屬下不敢。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不過不知為何兩人好像突然起了爭執,分走兩道,所以………”
燁笙鳳眉一挑,冷哼一聲,“所以,你是怪本太子妃考慮不周?”
黑衣人嚇得冷汗直冒,直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
燁笙挑挑眉,抬手叫他起來,“行了,這次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說著眸光變得冷而利,“我就不信她次次都能這麼好運。”長寧公主三番兩次擋了她的道,那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長寧公主,她宋燁笙嫁的應該是南宮塵。她的一生幸福全都讓長寧公主給毀了。
輕抬素手重拾被擱在一旁的茶盞,低眉道︰“對了,煜簫那邊傳來什麼消息了嗎?”
黑衣人趁機擦擦額上的冷汗,道︰“嗯,宋大人傳來消息說十六年前陸家確實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事或許還跟皇家有關。”
燁笙突然來了興致,挑了挑柳葉細眉,“哦?”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件事宋大人也只能打听到一個大概,好像如今陸國公的兄長靖國將軍陸方恭戰死,陸方恭家一家人離奇失蹤是因為知道皇家的一樁密辛,而被滅口。更具體的事便不知道了。”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燁笙凝凝眉,沉思道︰“一樁密辛?”
黑衣人點頭,“是,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宋大人推測……或許,或許……”黑衣人說到這有些吞吞吐吐。
燁笙不悅的盯著他,“說。”
黑衣人上前靠近她,低聲道︰“宋大人說這樁密辛可能牽扯到前朝拓拔氏,叫我們的人不要再繼續追查下去。”
燁笙想了想,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對黑衣人勾勾手,道︰“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派人打听打听哪位大人家的姑娘與三皇子南宮塵有來往,回來向我報道便可。”
黑衣人雖然疑惑不解她的吩咐,但還是照做了,行了禮便退下了。
燁笙唇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自語道︰“我倒要看看你南宮塵沒有我宋家的幫助要怎麼和南宮澈爭那個寶座。”
沒錯,宋燁笙原本欲嫁的人是南宮塵,但宋父卻有意太子,私下與太子結盟,不由分說的將她許給了太子。
原本這件事的確與南宮亦悠無關,當初太子求娶宋燁笙,宋燁笙不願嫁去。
宋燁笙知亦悠深得帝心,所以暗中送信給南宮亦悠,請求亦悠從中求情,周旋一二。
可恨亦悠竟不為她說半句話,叫宋燁笙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任她一腔痴情付之東流,自她成為太子妃後,南宮塵因著這層叔嫂關系,不肯再私下見她,她也漸漸明白她與南宮塵再無可能,可她不甘心!不甘心!
不過這件事卻著實不關亦悠的事,她根本就沒有收到那樣的一封信,更別提叫她說什麼求情的話。
好在她因為宋家的阻撓沒收到這封信,否則,即便她收到這封信她也不可能為了個不相識的女人去輕易向皇伯提請。
“我宋燁笙一定要成為南相最尊貴的女人,總有一天我一定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回來。”宋燁笙一個人自言自語,她似乎已經看到她登上皇後寶座,南宮塵後悔萬分的神情了。
“喵∼∼”那只白色小貓從桌子探出頭看著她,一雙明亮清澈的藍色眸子仿佛滿含憂郁,十分惹人憐惜。
燁笙憐愛的抱起小貓,臉上神色卻依舊是冷笑著的,整個人看上去陰森且可怖。
她要讓南宮塵也嘗到愛而不得的滋味。她要讓南宮塵親眼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被送進太子府。
她面容扭曲,你不是要做諦仙人嗎?我偏偏要拉你入凡塵。讓你嘗盡人間八苦,讓你愛不得,憎別離。
門外突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宋燁笙已不受控的思緒,“太子妃?太子妃?”下人頗有些畏懼的試探性開口問道。
“什麼事?”太子妃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下人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抖,道︰“太子讓奴婢過來請太子妃過去,太子在迎春堂等太子妃一起用膳。”
燁笙推開門,將懷中的白貓遞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下人,拂拂衣袖向迎春堂走去。
“太子。”宋燁笙款款而來,迤麗的長裙襯的她更加嬌小動人,卻又不失典雅的氣質。
南宮澈起身相迎,扯動唇角,露出個淡淡的笑。“快吃飯吧,今日本王吩咐廚房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
燁笙似是極為嬌羞的低下頭去,道︰“太子對燁笙真好。”
南宮澈笑了笑,只是笑容卻並無幾分真意在里面。論演戲,他還不是深諳此道的宋燁笙的對手。
他牽起燁笙的手坐下,寵溺的說道︰“快吃吧。”
也怪不得南宮澈如此勉強,他原來想娶的人本就不是她宋燁笙,若非她宋家還有個身居高位的兒子當丞相,他怎麼可能違背自己的初心而娶了她呢。
正巧燁笙抬頭看看他,見他頗有些失神的樣子,便故意將竹筷丟到地上,發出聲響來引他注意。
听見聲響,南宮澈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神。見燁笙正低頭尋找著落在地上的竹筷,便吩咐人去另取一雙,“太子妃不必再尋了。另取一雙便是了。”他溫聲勸道。
燁笙點點頭,對他露出一個溫柔明媚的笑容。
這個微笑令南宮澈又是微微恍神,一樣明媚燦爛的笑容,卻再也不是那個人了,其中酸楚又有誰人知呢。因著這個笑,南宮澈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將燁笙輕輕擁入懷中。
“秦舒,你說太子為什麼要派人殺我和長寧公主。”下了早朝,任錦夜回到書房,與秦舒對弈,秦舒此時已露敗相。
“依屬下看來,那些刺客也未必是太子派來得。”秦舒分神道。“那伙人雖然進了太子府,卻是從後門悄悄溜進去的,並無人接應他們。不知是太子計深還是那伙人非太子之人。”
任錦夜陷入深思,手指輕叩桌面。不管怎麼說那伙人最後都進了太子府,即便真的不是太子的人,也和太子脫不了關系。
“永夜的寶藏有下落了嗎?”任錦夜不在管那刺客。
“皇上和另一伙人已經查到了寶藏所在之地,只是目前還打不開洞門,所以他們的人都只是在礦山下守著。這樣一來,我們的人也上不去。”說起這件事,秦舒就覺得頭疼。
“沒有別的路通往後山?”
“十年前是有,可那年發大水,一場山洪把路沖斷了。現在只有那一條上山的路。”秦舒認輸,丟了棋子。
“沒想到過去了那麼久,皇上居然還惦記著永夜的寶藏。”任錦夜不屑的冷哼一聲,“另一伙人查到是誰的人了嗎?”
“屬下無能,那伙人都是單線聯系,來聯絡他們的人每次都不固定,我們的人沒跟住,只知道那些人也是從京城出去的。”
看樣子,這京城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任錦夜不緊不慢的收拾著棋盤。“你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恢復後山的路,讓我們的人盡量避開南相兩方的人。”
“這個辦法,屬下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恢復山路工程量大且不說還容易引人注目。而且從時間上來看,恐怕至少也得幾個月。”
幾個月的時間太久,任錦夜打消了開路的念頭,吩咐道,“你派人將我們在山西那處礦洞偽裝成永夜礦洞的樣子,引他們去山西。”
“這樣真的可行嗎?”
“行與不行,成敗在此一舉。”任錦夜似笑而非,“你即刻就去準備吧。我要在年底之前听到好消息。”
“是。”
“長寧公主那邊怎麼樣了?”任錦夜不緊不慢的一顆一顆收著桌上的棋子。
“公主好些了,靜養一段時日便可大愈。”秦舒看一眼任錦夜,道,“屬下認為,我們不該派太多人去保護公主,再怎麼說她也是南相的公主,是我們的敵人,主子實在不該與她多有牽扯。”
任錦夜專心收棋,並不理會他。
“希望主子能以大局為重。”秦舒跪在地上勸道。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退下吧。”任錦夜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秦舒暗自嘆息了一聲,無奈的退了下去,吹了聲暗哨帶了一隊人當天就出了城向山西而去。
“陸國公,昨夜長寧公主與禮部尚書任錦夜同時失蹤,徹夜未歸。”蜥蜴跪在陸方遠身後,將自己所知一一報告給陸方遠。
陸方遠來了興致,“哦?是什麼人干的?”
蜥蜴低頭,“是宋燁笙。”
“宋燁笙?”陸方遠一時記不起,只道,“是宋家的人?”
“正是。”蜥蜴點頭,“她就是南宮澈的太子妃。”
“好一個宋家,都敢謀殺公主與朝廷命官了。真是有意思。”陸方遠撫掌而笑,“這麼大的事,皇上要是不知道那就太可惜了。”
蜥蜴立即道,“我昨夜已派人稟告陸貴妃,相信皇上很快就會知道。”
聞此,陸方遠不但沒有贊許他,反而一腳將蜥蜴踹倒在地,“蠢貨,誰讓你這麼干的!”
“是,國公。”蜥蜴從地上爬起來,跪在陸方遠的腳邊,不敢再多說一句。
“皇上要是從貴妃嘴里听到這件事,他難道不會懷疑我嗎?你當皇上是傻子嗎?”陸方遠不解氣,腳連連往蜥蜴身上招呼,蜥蜴動也不敢動一下,任由陸方遠踹他。
“通知陸貴妃不要將消息透出去。此事如果辦砸,蜥蜴,你應該知道下場的。”陸方遠不咸不淡的威脅道。
蜥蜴額頭上冷汗直冒,“是。”這些年來,死在陸方遠手下的人可不在少數。即便是跟了他半輩子的老人,他還不是一樣說殺就殺。
當年蝙蝠生了二心,為了一個女娃死在陸方遠手下。可沒過多久,曾是陸方遠手下得力一員的蠍子也莫名其妙的死了,雖然不是死在陸府,但他們這些人個個心知肚明是誰殺了蠍子。
現在的陸方遠可遠比五年前要狠厲冷血的多,如果不是永夜遺寶未到手,蜥蜴懷疑興許陸方遠早就帶著自己在雲南的私兵殺進長安了。
畢竟,那個人人渴望的皇位對于陸方遠而言,近在手邊,唾手可得。只要他願意造反,南相八十萬大軍中有近一半都願意順從于他。
這樣的陸方遠,雖無實權,卻依舊大勢在握,這如何能叫皇上安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