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以後,我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打開家門,心里說不出的難受,以前回來家里都有人在等我,而這一次,只有滿屋的回憶和悲傷。
因為一段時間家里沒人住,所以落滿了灰塵,沒有人氣,還有一種淡淡的霉味。
我站在父母的遺像前,很長時間都沒有動一下,因為事發突然,我的父母並沒有這樣的照片留下來,所以是從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上面p圖下來的兩張照片。
那時候我還在上中學,所以照片中的父母也還很年輕,笑容里有對我的愛,還有那種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向往。
世事難料,誰也不會想到幾年後的今天,我只能看著照片思念他們。
“爸媽,我回來了,我沒有辜負你們的厚望,考上了理想的大學,你們高興嗎?”我說著竟然淚流滿面。
不管內心多麼悲傷,擦干眼淚後生活都要繼續,逝者已矣,活著的人前行的腳步不能停。
我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將家里打掃干淨,開窗透了一下午的氣,家里終于和以前一樣清新了。
只是廚房里少了正在做飯的媽媽,沙發上少了喝著茶水看電視或者雜志的爸爸,只剩下一個以前在家里只知道吃喝玩睡的我。
以前在家里,我真的很少幫媽媽做事情,甚至被子都懶得疊,衣服也不會洗,更別說進廚房了,偶爾洗一次碗,還要昭告天下都知道顯示我的勤勞。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一定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可惜過去的事情即便有遺憾,有悔恨,也無法改變。
冰箱里空空如也,沒有吃的,我只能去超市購物,下樓的時候遇到樓上的鄰居夫妻,他們看到我眼里都是對我的憐憫,問候過之後,我還沒走幾個樓梯,就听見他們再說我父母的事情,然後又是一陣唏噓。
我回來的時候是中午,天氣比較熱,所以幾乎沒有人看見我回來了,這會兒很多人都出來乘涼散步,看到我,都會過來問上幾句,言語之間都是對我的擔憂和可憐。
我感謝他們對我的關心,可是心里又有一種抗拒,因為听到他們的這些話我的心會更痛,更難過。
為了回來的時候不再遇到他們,我去超市買了東西之後,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在街上四處游蕩。
雖然我的家在這里,但是對于這個地方,其實我並不是很熟悉,因為我很少回來,即便回來,也很少四處亂逛。
我父母最初也在我上學的城市工作,只是我六年級的時候他們工作調動才到這里來的,為了不影響我中考,所以他們並沒有讓我轉學。
好在小姨後來在那邊上班,可以對我有個照應,這麼多年便這麼過來了。
其實我和小姨相處的時間比和我父母相處的時間多很多,但是畢竟血濃于水,情感上我還是更期待父母在身邊。
而如今,我連听到他們的聲音都已經成為奢望了,這里是我的家,可是我卻感覺陌生。
我站在街頭,看著從我眼前不斷走過的行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形各色,三五成群,也有和我一樣形單影只,還有一個女孩子拿著手機在打電話,大吼大叫,大哭大鬧,似乎正在和男友鬧分手。
這就是人生,我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時間在流逝,而我的心也逐漸恢復平靜。
回到家里,我給自己泡了一包方便面,打開電視,顯得不會那麼冷清,睡覺的時候抱著自己喜歡的娃娃對自己說晚安。
早上起床的時候,我打開微信,看到了球王按時十點給我發的晚安,簡單兩個字,讓我淚流滿面,不知道他還會堅持多久,或許有一天這兩個字就不再屬于我了。
吃過早飯,我收拾了背包,出門前,對著父母的遺像又看了許久,“爸媽,我去姥姥姥爺家了,陪他們幾天,然後去看奶奶。不過我還會回來陪你們的。再見,我走了啊!”
走出家門,將門關上的同時,我的心又開始沉悶起來,若是以前,媽媽肯定會站在門口對我嘮叨一大堆,她總是把我當作小孩子看待。
坐上回鄉下的車,我看向車窗外的景色,放假真好,想去哪就去哪。
也不知道姥姥姥爺還有太姥姥的身體怎麼樣了,其實我父母的離世對他們來說打擊更大,畢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且還那麼突然。
我沒有提前通知他們我要去看他們,不然幾個老人肯定早早的就開始忙碌著給我買這個,做那個,然後累的夠嗆。
所以還是突然襲擊的給個驚喜吧,而且這幾天我爭取不讓他們做事情,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來做,我要用行動告訴他們我長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同時也可以照顧他們了。
我腦子里正勾勒著到了姥姥家以後的表現,手機的鈴聲將我嚇了一跳,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
“若嫻姐!”是白甦的聲音,而且還有點不開心︰“你在哪呢?”
“你最近怎麼樣?學會什麼技能了?”我還以為他已經把我給忘了。
“太無聊了,所以我又從家里逃出來了!”白甦笑了起來,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
“不會吧?這才多久啊?你有點出息行不行啊?”我真是無語了。
“我在你家呢!你不是放假了嗎?怎麼不在家?”白甦主動過濾掉他不想談的話題。
“你也知道我放假了,那是我小姨家,你該不會是私闖民宅了吧?”我這才想起來上次他走的時候,沒有將鑰匙還給我。
“哦!”白甦似乎將什麼東西給踫翻了,然後大吼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快點從我小姨家出來,還有鑰匙給我丟河里去,你總拿著我小姨家的鑰匙也不太好吧?”不是怕他偷東西,主要是被我小姨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你不在這里,我當然也不會留在這里,可是你在哪呢?”白甦開始裝可憐。
我才不會傻到告訴他呢,故意將手機遠離自己一點,假裝信號不好的“喂喂”了幾聲,然後關機了。
這若是被白甦找到了我,那我肯定沒有好日子過了,這可不行,到時候我要怎麼跟幾個老人解釋?他們的思想保守陳舊,肯定理解也接受不了。
再說這個白甦當初離開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要學習新技能保護我,對付廖子痕,結果因為無聊就放棄了,也實在是扶不起的阿斗,若不是他老爸有實力,以後生存恐怕都是困難呢!
我想到他的未來,不禁搖頭嘆了口氣,不過這好像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
到了姥姥家,我還沒走進熟悉的小院子,就看見了正在花園里看花的姥爺。
姥姥和姥爺都比較喜歡養花弄草,院子里大概有將近半畝田的小花園,另一邊是將近半畝田的菜田。
雖然他們年級大了,但是日子過得還是很愜意的,我笑眯眯的喊著姥爺跑過去。
姥爺回過頭,半天才認出我,也高興的走過來,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一個勁的朝屋里喊姥姥出來。
“這又是怎麼了啊?”姥姥肯定是經常被姥爺這樣叫出來,所以還有點不耐煩。
但是看見我之後,就笑開了花,“我們若嫻回來了!姥姥可想死你了!”
“姥姥,您身體還好嗎?我也想您呢!”我又撲進姥姥的懷里。
姥姥和姥爺的頭發已經都白了,我父母離世之前,他們的頭發雖然也有白的,但是卻有一部分的黑發,而現在真的是一根黑發都沒有,而且好像都瘦了很多,只是我沒說。
我不想讓氣氛變得那麼沉重,我希望他們每天都能開心的度過,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每一天都是彌足珍貴的。
“這次回來是不是能多呆幾天?考完試了?”姥爺渾濁的眼楮里有對我的期望。
“嗯,考完了,我打算去上海讀大學,離家近,放假我就回來,好不好?”我又抱上姥爺的胳膊。
“好好好!我們若嫻有出息!”姥姥和姥爺都很高興。
我進屋以後,沒看見太姥姥,隨口問道︰“太姥姥又出去遛彎了?”
姥姥和姥爺臉上剛才和和藹的笑容一下子就淡去了,同時嘆了口氣,姥姥看了一眼里屋的門說︰“你太姥姥病了,這一次恐怕時日不多了。”
“什麼?”我的心立馬揪緊了,雖然太姥姥年紀大了,並且不認識我,但是我還是不能接受她即將離開我們而去。
姥姥和姥爺陪我一起走進房間,太姥姥和祥的躺在床上,緊閉雙目,若不是微弱起伏的胸口,我真的以為她已經駕鶴西游了。
“太姥姥得了什麼病?”我輕聲問。
“大夫說就是年紀大了,身上的器官也都老化了,本來就是一場小感冒,結果倒下去就起不來了。”姥姥回答。
“咳咳咳~”太姥姥突然咳嗽了起來。
我連忙和姥爺一起將太姥姥扶起來,然後姥姥拿過來痰盂,但是太姥姥卻搖搖頭,又躺了下去。
太姥姥大口大口的喘氣,眯著眼楮看看姥姥,又看看姥爺,最後看向我,許久都沒有移開目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