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點早飯之後,我來到長途汽車站買了車票,坐上了回老家的班車。
一路上平安無事,胖子的骨灰盒被我用黑色塑料袋包著放在腳邊,倒也沒有被人發現,這種事情普通人還是很忌諱的,要是被司機看到,我就甭想坐車了。
在鎮上的車站下了車,我看著熟悉而陌生的街道,忍不住一聲長嘆,幾年前考上大學從車站出發時,我曾經意氣風發,覺得自己可以改變世界。
幾年之後,我再次回到這里,卻是狼狽不堪,要錢沒錢,連命都快要沒有了。自己沒有改變世界,卻被世界給玩殘了,真的是太諷刺了。
在街上吃了中午飯之後,我決定先去胖子家一趟,找一下他的叔伯,把他的骨灰葬在他家的墓地。
農村跟城市不太一樣,城市里喪葬需要交錢買墓地,農村不用,把棺材葬在祖墳即可,要是祖墳沒位置了,就在耕地里選塊位置,堆起一座墳就好了,頂多也就是給耕地的所有者送兩袋糧食作為補償。
胖子的情況比較特殊,他也沒有什麼資產留下來,我估計他的叔伯也不願給他大肆操持,那就簡單一點,把他的骨灰跟他父母葬在一起好了,也算是葉落歸根。
我按照記憶找到了胖子的家,敲開門,跟胖子的大伯說明來意,他的臉頓時陰沉下來,冷聲道︰“這事兒你別來找我,他們家的錢我又沒拿一分,誰拿了你找誰去。”
原來,胖子父母死的那一年,胖子大伯一家在外地打工沒回來,喪事是由胖子的三叔一家操持的,等他大伯一家回來,覺得胖子一家的家產都被他三叔家吞了,兩家就此鬧崩,親兄弟從此成了陌路人。
我只好又找到了胖子的三叔,說明來意之後,他一臉的苦澀,說道︰“老大總覺得我拿了二哥家的錢,當年車禍根本就沒找到肇事車,哪有賠償,二哥家也沒多少存款,辦喪事花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我全都拿給大鵬了,也就是剩了那處宅子,可這宅子是留給大鵬的,現在他死了,估計想賣也賣不出去了。”
的確,農村很迷信。如果一家三口都死于橫禍,那麼他們所居住的宅子一定會被認為是凶宅,根本不可能有人願意購買的。
我知道胖子三叔說這些話肯定還有其他深意,果然,他停頓片刻之後,說道︰“不是我不願操持大鵬這事兒,這兩年做了點小生意,賠了個干干淨淨,還欠了一屁股外債。這事兒我實在是沒錢操持啊!”
得了,說了半天,還是錢鬧的,這年頭,親情不如錢實在啊。
要是換做幾天前,我鐵定會拿出一疊老人頭甩給胖子的三叔,讓他給胖子來一場風光大葬,可是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事情,讓我的存款已經見底了,哪里還有錢往外甩?
我摸了摸衣兜,把錢包里最後的兩千塊全都掏了出來︰“三叔,我跟大鵬是好兄弟,這事兒我必須給他操持了,沒錢咱就從簡,要不就把他跟他父母合葬在一起吧。”
胖子三叔接過錢,數了一遍,塞進了衣兜,說︰“好,那我去找幾個人,等會兒就把事兒辦了。”
大胖的父母死于車禍,在鄉間的說法屬于暴斃,按規矩是不能入祖墳的,所以,他們兩個並沒有葬在王家的祖墳,而是在山腳下的一片荒地里葬著。
胖子三叔找來了村上的幾個壯勞力,一行人朝著山腳那塊荒地出發了。
一路上,胖子三叔還在絮絮叨叨的說他這些年如何的苦,還要經常拿錢給胖子之類的話,說來說去都是想多弄點錢,可我現在也是窮光蛋一個,又哪里有錢給他?
很快,我們來到了墳地,這是一塊荒地,四周一片荒涼,連棵樹都沒有,雖然我不懂得風水,但是站在這塊荒地上,卻能感覺到這並不是一塊好地方,一座合葬的孤墳立在荒地的中央,有股說不出的淒涼。
孤墳看起來很久沒人打理,連紙灰的痕跡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多少年沒人燒黃紙了。
胖子的三叔倒是不以為意,招呼眾人開始挖墳,大約過了半個鐘頭,墳墓被挖開了,露出了已經略顯腐朽的棺材板。
農村火葬其實並不嚴格,花點錢托關系找人交了罰金,就可以直接土葬,當年胖子的父母就是這樣土葬的,尸體並未火化。
我跟胖子三叔來之前商量的意見是,打開棺木,把胖子的骨灰和他父母的尸骨放在一起,也算是一家團聚。
現在墳已經挖開,只要打開棺木,把胖子的骨灰倒進去,再重新封好棺木,事情就算結束了。
胖子三叔心里只想著趕緊完事,招呼著眾人用鐵 撬出了棺材上的封棺釘,合力撬開了棺材板。
棺材板剛掀開一個口子,一股惡臭的味道就彌漫開來,眾人被燻得連連後退,忍不住的咳嗽,等到味道散了一會兒之後,才再次上前。
農村的民間傳說里,死人腐爛之後,會有尸毒和尸氣,活人要是不小心吸入,就會中毒。
其實這個倒是有幾分科學道理,因為腐爛的尸體中細菌和微生物很多,特別是重病病死的人,還會有病原體在,如果不小心吸入,的確會染病。
等到眾人走上前去,徹底把棺材板打開,棺材里的情形終于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可是一看里面的情形,我們頓時都呆住了,棺材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兩個人的尸骨。
說棺材是空的並不準確,確切的說,里面還留著兩個人下葬時身穿的壽衣,只是壽衣空蕩蕩的躺在棺材底部,根本看不到死者的尸體。
要知道,尸體埋下去五年時間,頂多也就是身上的肌肉完全腐爛,至少還會有骨頭在,可這連骨頭都看不到了,尸體到底去了哪里?
胖子三叔也是一臉的驚詫,喃喃自語道︰“不對啊,當年明明把他們一起埋進去啊!”
有膽大的村民用鐵 挑起了壽衣,想要看個究竟,忽然發現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壽衣里掉了下來。
幾個人湊近仔細一看,大驚道︰“是個長蟲皮!這長蟲好粗!”
長蟲,是農村對蛇類的叫法。我听到這個,頓時一個激靈,擠了進去,朝那團黑色的東西看去。
沒錯,的確是一團黑色的蛇皮,按理說蛇類蛻皮之後,不管原來身體的顏色是什麼樣子,褪下的皮都應該是呈半透明的白色,這黑色的蛻皮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而且這蛇皮很大,看蛻皮的情形,它最少要跟人的大腿粗細差不多,可這麼大的蛇,它是怎麼進入這密閉的棺材里的,又是怎麼逃脫的?
更讓人想不通的是,大胖父母的尸體去了哪里?難道被這條大蛇給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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