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箴言果然說話算數，不一會兒蕭別情就收到了他的轉賬，生生給她嚇了一跳，居然轉了一千塊！
“我的媽，一個破毛衣九塊九包郵都不值了，還給我轉一千塊，搞的好像我敲詐你一樣……”
她抹了把冷汗，打定主意不收錢，為了避免被葉箴言追著催她點收款，匆忙吃了泡面，趁著葉箴言還沒出門，趕緊跑了，提前去學校。
果然路上葉箴言就發消息給她，收錢。簡短的兩個字，隔著屏幕都透著一股強勢。
蕭別情假裝沒看見，標為已讀，繼續裝死，也不回復。
葉箴言沒再理會她，估計是想等晚上她下了班當面催吧。
一天過去，蕭別情下了班也故意不急著走，拖延時間，葉箴言今天沒讓她幫忙送兒子回家，那他肯定回家早，等他接了兒子走了之後她再回去，這樣就很大程度上避開了和他見面。
轉賬退回去之後，她就了了這莊心事了。
反正像葉箴言那種人，他是不會死纏爛打追著她要她收錢的。
她這麼想了也這麼干了，她也確實做對了，葉箴言確實沒有要追著她死纏爛打非要她收錢的意思，在校門口等到了兒子之後就準備離開。
然而背後有個女人喊了一聲。
“葉華年的家長？”
葉箴言駐足回頭，背後一個有些胖的女人，手里牽著一個有些胖的小男孩，穿著校服，站在那里看著他父子倆，面色有些不善。
小男孩正是周超，那個胖女人就是他媽媽。
見他回頭，周超媽問道︰“你就是葉華年的家長？”
葉箴言點點頭，直覺自己兒子可能又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兒了。
周超媽確認了對的人，立刻彎下腰，把她兒子的褲子撩起來給他看︰“你看你兒子干的好事？這麼欺負我兒子你管不管？”
葉箴言看到周超胖的發光的腿上一大塊淤青，十分刺眼，再聯想到周超媽的話，不用問就知道這是自己兒子干的。
他低頭看向自己兒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葉華年在旁邊辯駁起來︰“我沒有！”
周超跺著腳噘著嘴喊道︰“你就有！就是你踢了我一腳！”
葉華年急了︰“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了，我都已經道……”
道歉了還沒說完，周超媽就生氣道︰“你看看，你這個孩子怎麼回事，欺負了同學還這麼理直氣壯，早就听我家孩子說你轉學過來的時候就不老實，現在看看果然不怎麼老實！”
“我才沒有，我早就改好了！”
“胡說，改好了你還踢我，踢完了還撒謊說你不是故意的！”
“我沒撒謊，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我不是……”
這邊越鬧騰聲音越大，還是放學的點兒，周圍來接孩子的家長慢慢圍過來看熱鬧，還指指點點，偶爾有那麼一兩句話飄到了葉箴言耳朵里。
內容總之不會是好听的，輿論一邊倒的時候真的是會壓死人。
周超媽還在一句接一句的指責，兩個孩子還在不停地爭吵，周圍吃瓜群眾的議論紛紛聲聲入耳，這一切圍繞在葉箴言身邊，形成了一股磁力場，讓他快速的陷入了一種焦慮不安的情緒中。
這些年來對兒子的期望，以及兒子讓他的失望，猶如壓在駱駝身上的沉重貨物，只差最後一根稻草就能讓他倒下。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葉箴言沉著臉，並不想爭辯什麼，去和周超媽做無謂的爭吵，相比之下他更傾向于坐下來安安靜靜的解決問題。
但顯然周超媽現在並不想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行了，別吵了，葉華年，”他拍拍兒子後背道︰“跟同學和阿姨道個歉。”
葉華年倔強的拒絕︰“我不！我已經道過歉了！”
“現在道歉是因為你剛剛和人家吵架了，這是阿姨的不尊敬，道歉。”
“憑什麼，他也和我吵架了，憑什麼我要道歉！我就不！”葉華年氣的直喘粗氣，小腮幫子咬的鼓鼓的，丟下這句話，甩開他爹的手跑了。
葉箴言急忙喊道︰“站住，你去哪？回來……”
然而葉華年氣頭上，淚珠子都掉下來了，根本就不想听他說，一路跑過去鑽進了車里，悶著頭開始哭。
周超媽指著他跑掉的方向，還在跟葉箴言吐槽︰“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個孩子，一點都不乖……”
葉箴言強忍著脾氣，盡量和氣道︰“這件事我會回去教育他的，不管他是不是故意踢了您的孩子，我在這里先道個歉。”
他把話說到這份上，周超媽本來還想不依不饒，可看看周圍這麼多人，想了想還是算了，哼了一聲道︰“真不知道你怎麼教孩子的……”
然後帶著周超走掉了。
她最後那句話如同一根針一樣狠狠戳在葉箴言的心頭，扎的他胸腔子都在漏風。
回到車里，葉華年蜷縮在後座上，一抽一抽哭得厲害。
葉箴言說不上來的一陣煩躁，開了一路回到家，上了樓，葉華年還沒止住他的哭泣，委屈的恨不得把身體里的水分都哭出來。
正在掏鑰匙準備開門的葉箴言忍不住就道︰“別哭了，男孩子這麼哭不覺得丟人？”
葉華年依舊試圖給自己辯解一下︰“可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抽的厲害，說話都說不完整，斷斷續續，葉箴言正煩躁，他說了什麼也沒听進去，只領會到了一個意思，他兒子根本沒有半點想要認錯的心思。
這個發現讓他非常生氣。
“還在狡辯，還嫌不夠丟人是嗎？剛才外面那麼多人，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事情，你為什麼要跟人家吵架？”
葉華年哭的更凶了。
他爹根本就不考慮他的感受，他爹只想讓他低頭認錯，去跟人家道歉，可是他明明已經道過歉了，為什麼他爹就是不相信他？
葉華年不明白大人的想法，也不理解葉箴言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了面子，此時心情該有多煩躁，他只覺得委屈，並且這樣的委屈得不到安慰。
他除了哭，沒有別的途徑來發泄這樣的委屈。
可是他越哭，葉箴言就越生氣。
“做錯事了還有臉哭，把嘴閉上！”他的脾氣終于壓不住了，葉華年持續不斷的嚎啕大哭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葉箴言隱忍了很久的脾氣終于爆發出來。
在他的強勢威壓之下，葉華年終于不敢哭出聲了，他知道這種時候繼續哭出聲得到的是更大聲的訓斥或者打手板，可他憋得住哭聲，憋不住委屈。
他心里更委屈了。
葉箴言也不開門了，繼續道︰“昨天晚上蕭老師還表揚你說你最近變得懂事了，我也以為你最近確實改好了，變得比以前懂事了，沒想到你還是讓我失望。”
葉華年低頭站著，攪著自己的手指頭，無聲的掉眼淚，小肩膀依舊一抽一抽的。
他沒有出聲反駁他父親的話，心里卻非常難受，他努力去表現了，努力去改正大人說的他身上不好的地方，為什麼這些爸爸都看不見。
為什麼爸爸只會盯著他犯的錯誤一個勁兒揪著不放。
為什麼啊！
葉箴言看他不再繼續哇哇的哭，以為他終于接受自己的教誨了，情緒平靜了一些，語重心長道︰“你喜歡跆拳道，爸爸也答應你去學了。可是我們之前約定過什麼你還記不記得？”
葉華年沒說話，只是點點頭，他是記得，但是這跟今天的事情有什麼關系，他又沒有用學到的東西去打人。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然而葉華年並沒有繼續辯解，反正他說了爸爸也听不進去。
葉箴言繼續道︰“可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麼？那個同學腿上那麼大的淤青，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把人踢成那樣，人家的媽媽怎麼會不生氣？”
“不是我踢的！”葉華年終于受不了了，心里憋了太多的話一下子爆發出來，甚至變得有些語無倫次，“我都說……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沒……踢！我只……只是不小心，我沒有……”
他倔強的仰著臉，用他所能表達出來的最堅定的目光看著葉箴言，因為哭嗝的關系，一句話說的一抽一抽，急促無比。
葉箴言臉色越發陰沉了。
“爸爸教過你什麼？做錯事就要承認，並不會因為你不承認就可以避免懲罰！你這種死不認錯的態度很惹人生氣。”
“什麼死不認錯？孩子哭成這樣了，你不能說兩句好听的嗎？”蕭別情匆忙從電梯里出來，氣喘吁吁，很明顯是跑回來的。
她剛剛為了避開葉箴言，故意晚出來幾分鐘，卻听說了校門口的事兒，畢竟是她班上的孩子，有好事的老師路過特意跟她八卦了。
蕭別情自己是知道這件事的，雖然她並未見過葉華年踢人現場，但她從跆拳道社團帶教老師口中得知過，葉華年道歉過是真的。
孩子自己會撒謊，老師總不能幫著孩子撒謊吧？
本來她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然而還是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按照葉箴言那麼好面子的性格，蕭別情就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也顧不上什麼錢不錢了，匆匆忙忙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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