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因為段繪寧心里面充滿了期盼,但是又充滿了惆悵。第一次創作出來的圖畫,當然希望快點得到別人的意見。可是,就是因為那是第一次,之前全是空白。要是這次被人否定了這麼好?這就好像是丑媳婦見家公的忐忑心靈。當然就算是美麗的媳婦,快要見到對方的家長時,心里也是這樣忐忑,七上八下的。這和自己的本事沒關系,和對方的要求沒關系,唯一有關系的,就是這是自己的第一次。
更加令段繪寧可怕的是,這次的等待和審查,她不能親自參加。因為自己的肚子大了,而且家里還有別的事,都要由柯博煒幫她代勞。這就讓她在家里更加坐立不安了。柯博煒出門的時候,她看了又看。希望馬上回來就能知道這個事情的結果。
當然,柯博煒也不能只為了她的事。他還要上班,還要做工作。
不過開完早會,柯博煒就在電話里面匯報了情況,他說他遞給了出版公司的藝術顧問,顧問說畫得很有創意,然後因為只有一張畫,具體怎麼樣不好說。
段繪寧的心,更加提到了嗓子眼。什麼叫做只有一張畫,具體不好說呢?難道要畫100張?才能說是好還是不好?難道她這一張畫的不夠好,然後顧問希望她能夠給一張更加好一點的?
想到這里,她又開始自暴自棄了。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和她做對。不過想想這里是巴黎,不是在中國,而且媽媽已經不是什麼副總裁了,沒有人買她的帳了。就算有人買賬,也是自己家里的人,自己公司的人,他們奉承她,不過是想要在她手里得到什麼好處。如果要成為著名的畫家,最好的辦法還是能夠低三下四地去求人。
她看看自己凌亂無比的房間,丟的滿地的畫筆,還有皺巴巴的畫布,那些撕碎了的畫紙。她覺得自己听邋遢的,于是收拾了一下。又看到牆上段書淳自信而又高貴的笑臉,好像在給她力量,告訴她要自信,要謙虛。她對著她做了一個握拳,肯定的姿勢,然後收拾完地上的垃圾,擺好畫架,重新畫起來了。
下班的時候,柯博煒把她的“杰作”帶了回家。她更加垂頭喪氣了。怎麼人家對此拒絕評論還不算,現在還要退稿?這是什麼概念?段繪寧心里別提多難過了。她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姿勢,然後收起那副卷起來的素描。她覺得她已經盡力了,如果這幅不行,以後的恐怕都不太行了。但是她又想想,好像做人應該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她是不是應該改改畫風呢?她應該改一個什麼樣的畫風呢?
正在糾結當中,她接到了出版社藝術顧問的電話。藝術顧問是一個法國人,但是他努力地用中國話和她說︰“您好,繪寧。你的畫我們已經看過了,對此表示非常感興趣。但是因為你只有一幅畫,我們沒法給你開畫展,也沒法給你出畫冊。希望你能多多寫生,多多創作,我們等待你的到來。”
“什麼?你等待我?”段繪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是听柯博煒說顧問不置可否嗎?怎麼又說等她?
顧問說︰“是的,我們等待您的畫。我們會給你出書,辦展覽的。”然後對方掛了電話,段繪寧可以說是心花怒放,所以電話里面嘟嘟嘟的信號聲,她都覺得好像是幸福的心跳。
“怎麼剛才你說顧問說不好說呢?現在不是說了很好嗎?”段繪寧問柯博煒。
柯博煒說︰“我就是這麼說的啊,他覺得你這幅畫很好,但是因為你的畫太少了,沒法出版,也沒法展覽。叫你多畫一點。”柯博煒害怕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耐心地解釋。
“哦,原來你的不好說,是因為畫作太少了,如果他喜歡的話,多少幅我都可以畫啊。我還以為他說我的不行,要換畫風,或者說要我多畫畫,然後提高水平呢。”段繪寧把她糾結了一個上午的問題,全盤托出。告訴了柯博煒。
“嗯,這是很謙虛的表現,但是也太悲觀了一點吧。怎麼事情不往好的方面想想呢?”柯博煒說。
“我怎麼敢往好的方面想?我當初寫作寫作失敗,我設計設計失敗。炒股炒股失敗。撩漢子撩漢子失敗。好像什麼都失敗了。”段繪寧把自己的失敗歷史說得是聲淚俱下啊。
“可是你不是又試了嗎?”柯博煒問。看來,段繪寧是有多受傷,已經被教會一種獲得性的失敗感了。
“我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啦!”段繪您說。
柯博煒陰險地展開那幅畫,掛在牆壁上,指著說︰“這回不是死馬了吧?是千里馬都不一定呢!你這個千里馬,快要遇到伯樂啦!”
段繪寧說︰“嗯,你就是第一伯樂。我首先應該感謝你!”說完,破天航地給了柯博煒一個熊抱。
柯博煒還想要的時候,就被她推出了房間。而且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柯博煒隔著房門問段繪寧,怎麼又不讓進了?段繪寧說︰“現在我要努力工作了。不進男色!”
雖然身邊沒有人,可是柯博煒還是對著門口翻了一個大白眼。段繪寧的表現讓他很驚訝,但是也讓他很欣慰。之前因為找不到自己的精神寄托,總是覺得低人一等,無所事事。現在好了,終于能夠專心地做一名畫家了,而且還被寄予厚望,獲得了很好的評價。她別提有多高興了。持續了十幾年的挫敗感,終于被成就感給挫敗了。
段繪寧一定是打了雞血。她不但說話爽朗了,而且動作也比以前利落,快速。隔著木門,還能听到里面沙沙沙的畫筆畫畫的聲音。
听到這些,柯博煒真的放心了。她終于找到自己擅長的領域了,她可以開始新的工作了。唯一不能放心的是,怕她累壞了。希望以後能越來越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