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瓣紛紛揚揚的灑落，落在了秋墨晟的發梢上，他微微睜眼看著不遠處飄在半空里緩緩移動的黑蛋殼。
模糊的視線里，隱隱浮出了一個讓他惦念了很久很久的身影。
是師父嗎？
落雪了。
這萬秋山是不會下雪的。
雪花越飄越大，杜歌遲鈍，完全沒注意到趴在肩上的人醒來過。
“大人，這從天而降的白色東西是什麼？好漂亮啊。”
聞聲，秋楠楓停止了步子，回身看來。
秋墨晟不動聲色的合上眼，繼續裝暈。
瘦弱的杜歌肩頭趴著她昔日親手教授的乖徒兒，秋楠楓盯著這一高一矮的俊秀後生，心里五味雜陳。
“你第一次見雪？”
杜歌頻頻點頭，歡喜的緊。
“大人，屬下五歲前生在南方，四季如春，從未見過雪。五歲之後，一直魔谷，從未出谷...不曾見過。這便是兄長口中的雪嘛？”
在魔谷時，秋塵只給杜歌一個人講過終南雪的事情，長安秋氏所在的終南山脈，常年積雪。
到了冬天，飄飄撒撒的雪花是長安弟子最歡喜的。
不過見多了，便沒什麼生趣。
秋塵曾給杜歌說，雪很美，也易碎。脆弱的東西，他喜歡不起來。
那時杜歌不懂，如今看著被踩在腳下的雪花瓣，便急聲道︰“大人，這雪為何會化？”
“過熱便化。”
這麼白痴的問題，她真不想回答。
杜歌又問︰“大人去過終南雪嘛？”
何止去過。
那是她活了幾百年的地方。
秋楠楓溫笑，幻出黑魔手，攤開手去接落雪。
雪在黑魔手一尺的距離里迅速融化成黑水滾落。
秋楠楓周身三尺之內無雪。
“大人...”杜歌欲言又止，不禁心生悲戚。
花綾大人好可憐，明明雪花這麼好看，卻摸不到。
剛剛他明明摸到了，看著雪花在自己的掌心里落了很長的時間才融化掉。
秋楠楓溫笑，“你瞧，雪並不喜歡我。”
說罷，秋楠楓轉身繼續回宮。
趴在肩頭的秋墨晟袖中拳頭微緊。
萬秋山是不會下雪的。
能造出雪這幻境的在魔宮里只有花綾。
天魔之力，永無止境。
即便是江嬰，也造不出雪花來。
.....
百里楓林枯木之下，煙羅跪伏，“王爺，您為何要放過秋墨晟？”
“廢了修為，又怎麼可能再結丹？不過是甕中之鱉罷了。”
“王爺料事如神，只要引出秋塵，就能引秋墨晟自己現身。不過幻影而已，他們二人相沖，自相殘殺。這些自詡仙門的弟子真是蠢極了。”
“你覺得杜歌如何？”
一塊石頭就能擊碎火焰球，杜歌的確是個‘凡人’。
煙羅追隨著離去的影子，落在了瘦弱的杜歌身上。
不屑一顧，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爺，杜歌不過是一個弱極的庸才。三個月也沒入門，不足為患。方才一定是花綾使計。王爺若是覺得礙眼，屬下便幫您除了。”
“留著吧，倒也有趣。”
鬼王離開，煙羅走到了千年古楓樹下，語氣輕佻︰“楓妖，你以為你那點心思，王爺不知？以你的法力瞞不過王爺，只不過王爺覺得秋墨晟有趣，才沒殺他。
棋子是慢慢派上用途的。至于你，該知道背叛王爺的下場。
十三愚鈍，容易狂癲。攻擊你，自然是給你點教訓。你該慶幸你運氣好，要不是花綾出現，你怕是早就死了。”
楓樹不動聲色，毫無反應。
煙羅得不到回應，生出怨氣，從腰部拔出骷顱匕首刺向楓樹樹桿。
忽而一陣黑魔之氣，將匕首連帶煙羅震飛。
跌撞在對面的樹桿上，一團天魔爪扼住了來不及反應的煙羅。
“不自量力！”
余音繚繞在萬秋山里，不威而怒。
煙羅失色，倉皇爬起，俯首低眉。
“魔尊大人息怒...”
“此後，入楓林鬼修者，殺無赦。”
隔空傳音的天魔之術充滿了暴戾之氣，無不令人臣服寒顫。
煙羅是鬼身，也被這天魔之力震得幾乎鬼魂不復。
唇角溢出血跡。
若不是她修為高深，今天難逃一死。
楓妖看著天魔之力撤去的方向，不禁楓枝干搖曳，以示謝意。
花綾大人果真是信守承諾，不怪罪她，還護著她。
楓妖決定，這片楓林，她定會為花綾大人守護。
......................
同時魔宮的寢宮里，秋塵和秋墨都躺在石榻上，暈厥不醒。
天魔的威力過大，在凡人受傷時靠近，只會加劇傷害。
照顧秋塵和秋墨晟的任務落在了杜歌身上。
杜歌忙前忙後，按照秋楠楓尋來的藥方為兩人煎藥。
等到杜歌把藥煎好送來時，秋楠楓把魔宮寶庫里的幾枚續命丸喂進了兩人腹中。
續命丸是花綾專門為凡人煉制的。
可以延年益壽，也可以治百病。
“大人，藥來了。我喂他們服下。”
“過一刻鐘再喂。”
一刻鐘過後，杜歌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到了秋塵面前，三鞠躬，戰戰兢兢的說︰“兄長，得罪了...”
下一秒，捏住了秋塵的鼻子，掰開了他的嘴巴，將藥勺一勺一勺的灌了進去。
秋塵愣是被苦澀的藥味刺激醒來。
茫然入眼看到大喜的杜歌。
“你喂我喝了什麼？”
苦澀攪得秋塵腹部火辣難受，他起身狂嘔。
杜歌委屈巴巴︰“兄長...良藥苦口...”
說著，杜歌端著藥碗到了秋墨晟面前。
喂藥的過程，秋墨晟偷瞄在眼里，才不要喝這個蠢貨熬得藥。
單聞著氣味，這藥根本就熬過了。
藥效減了。
還加錯了東西。
在秋墨晟準備自醒的時候，杜歌下勺，被秋楠楓攔住了。
“先晾著。”
“大人，已經涼了。再不喝，就沒藥效了。”
“不用涼，已經涼涼了。”
杜歌不解，低頭嗅了嗅，“大人，還是溫熱的...”
石榻之上，耐不住性子的秋墨晟翻身坐起，盯著藥碗怨恨極了。
“拿走！”
杜歌驚愕︰“墨晟師兄果然好厲害，不用服藥也能醒過來。”
這馬屁拍的真是時候。
秋墨晟不搭理杜歌，斜睨了眼秋楠楓。
“我要你喂！”
寢宮里霎時鴉雀無聲，都看向了無限放大的黑蛋。
誰都知道，秋楠楓是蛋體，沒有手。
何況還是天魔，又是魔宮的魔尊。
怎麼可能會去喂別人藥。
想都不用想。
杜歌忙道︰“墨晟師兄，我來喂你。”
“一邊去，沒你事。說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師兄！”
秋墨晟像個頑劣的孩子，使著性子，直盯著秋楠楓。
“我要拜師！”
恩，秋楠楓沒听錯，是要拜師。
語氣高傲，又孤冷，甚至還帶著幾分霸道。
強制性逼師。
秋楠楓盯著秋墨晟好一會，不禁失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