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秋了,瑞州這個地方楊柳居多,不過這個季節也不得不脫光了葉子,應應景。
此時瑞州縣衙內,突然被點名的宋其琛這才反應過來付容與說的是什麼事。
宋其琛涼涼的看了付容與一眼,似乎是再問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付容與自然是看到了,對宋其琛甜甜一笑,一動不動的支著腦袋看他。
宋其琛被他那一笑給嚇到了,清了清嗓子,“孫大人,我畢竟不是什麼朝廷官員,插手這件案子實屬不該,不過……”宋其琛看向付容與,“這事和太子殿下有關系,我什麼都不過問也有些說不過去。”
孫大人這才冷靜下來,“太子妃殿下說的是。”
“所以,我其實是不想管太子殿下的事,不過現在除了我也沒有別人可用,那就麻煩孫大人極力配合了。”宋其琛這一番話並不情願,只是付容與那個惡心的眼神看著他,他就有些受不了。
付容與笑意吟吟的看著兩個人,直到宋其琛松了口,“那以後就麻煩孫大人了,把案子交給太子妃去查這件事我也上報給了父皇,就不勞孫大人再上折子了。”
付容與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宋其琛的面前,宋其琛仰視著他,“去哪兒?”
“去段府看看。”
孫大人總覺得自己在這里有些礙眼,這宛如新婚的小夫夫在秀恩愛,他這個……額,他一個人在這里有些不應該。
兩個人跟孫慶告辭,出了縣衙。
“你是腦子有病吧,讓我來查這件事?”宋其琛甩開了付容與牽著他的手,眯著眼楮,寬大的袖袍隨著方才的動作不住的擺動,付容與眼尖,一把攥住了其中一角,打算再撒一個嬌,讓宋其琛消氣。
宋其琛看到自己的袖袍又被這人攥在手里,冷笑一聲,從付容與委屈巴巴的目光中抽了回來。
“撒嬌沒用,我還沒有跟你算上次騙我的賬,這回又想指使我去幫你查案子,你想的美!”宋其琛許是真的動了氣,付容與從他的眼楮里看不到一點點的會放過自己的希望。
付容與嘆了口氣,“咱倆先去段府看看,我騙你和這件事情,等晚上回了客棧,我給你賠罪。”再嘆氣也是個正當年紀的英俊公子,又是在縣衙門口,人來人往的,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讓一旁站著的姑娘們看了心疼壞了。
宋其琛也沒理他,自顧自的往前走,付容與無奈,只好跟了上去。
那群看熱鬧的姑娘這才散了去,不過還有些膽子大的,上去問了問宋其琛他們這是要去哪兒,付容與就在他後面跟著,那姑娘同宋其琛說完就笑了,說自己可以帶路。
付容與忍無可忍額的黑了臉,快走兩步同宋其琛並排,“姑娘,這是我家夫人,你可以離開了。”
那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孫大人家的小女兒孫翎,宋其琛一臉疑惑的看著付容與,不知道他是裝不認識還是真不認識。
“我知道,可這並不不打擾我同宋公子交談,”孫翎沖宋其琛笑了笑,露出了自己的小酒窩,“宋公子,我同你一起去。”
說完不等宋其琛和付容與拒絕,就拉起宋其琛往一旁躲了躲,同付容與保持了些距離。
付容與有些吃醋,宋其琛居然還把名字告訴了這個人,不開森!
可是宋其琛沒有拒絕的意思,只是無辜的看著兩個人,甚至還試圖從付容與那里得到救解。
然而付容與只是氣鼓鼓的看著兩個人挽起來的胳膊,並麼有注意到宋其琛在看他,這就直接導致宋其琛對付容與的懲罰又加重了。
段家怎麼說也是瑞州城里的名門望族,從縣衙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只是,這氣氛有些不對勁。
往常來段家走動的時候,門口少說也有兩個人來迎接,可是現在段家出了事……
付容與和宋其琛對視一眼,還沒開口,一旁的孫翎,“你去開門。”
這話明顯是對付容與說的,因為這個時候他正挽著宋其琛的胳膊,舍不得松開。
“你……”話還沒說完就被宋其琛瞪了一眼,示意他,這個姑娘還小,你同她介意什麼?
于是,付•委屈巴巴•容與就去敲了敲段府的大門。
良久,厚實的紅木門才打開一條縫,開門的人是段音離。
段音離急忙紅著一雙眼楮給付容與行禮,付容與皺著眉頭,隱隱約約的覺得發生了什麼事。
“出什麼事了?”付容與問他,他那一雙眼楮明顯是哭過了,只是為什麼哭,付容與還是要問問的。
誰知听到這話的段音離撲通一聲給付容與跪下了,一向沒有失過公子風度的段音離突然開始哭了起來,“求太子殿下為家父做主,為段家做主。”
付容與皺著眉把人攙了起來,問他,“到底怎麼了?”
“我家嫂夫人上個月剛生產完,孩子有些問題,我有些不放心,又擔心我娘一個人照顧不來,就同孫大人說了要回家,誰知道我剛進來就發現……就發現段家上下二十七口人,只剩我一個了,就連我那個剛出生的佷兒,還沒看到這個世間的繁華,就……”
付容與眉頭緊鎖,顧不得方才宋其琛同他鬧脾氣,拉起宋其琛的手就進了段家,孫翎則在宋其琛後面緊緊的扯著宋其琛的袖子。
段家除了段音離二十六口人,包括那個還沒滿月的嬰兒,全都躺在段家的大堂和後院里,鮮血噴濺到窗子和門上。
大堂門前的桂花都落了,滿地的血把桂花染紅,仔細聞起來,還有香味。
宋其琛和孫翎都是頭一回看見這種場面,宋其琛還好,只是孫翎,剛進來的時候就臉色發白,現下就已經抱著樹吐去了。
宋其琛臉色變了幾變,付容與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緊張,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宋其琛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片刻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們這是……被誰殺的?”
所有的尸體都是一刀斃命,是被同一種手法摸了脖子,付容與松開了宋其琛的手,上前去查看,“是外邦才會使用的彎刀,一刀斃命,最多也不過是掙扎了幾下就斷了氣。”
付容與手指上沾了血,也不知道是誰的,他就那麼隨意的往一方手帕上抹去,擦干淨了又去牽宋其琛的手。
“音離,節哀順變。”
付容與知道這時候說什麼段音離都听不進去,所有安慰的話都顯得有些蒼白。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我帶走,”段音離跪坐在他爹娘的面前,懷里抱著那個嬰孩的尸體,惡狠狠的看著付容與,“你也什麼不把我留下,我若是留下,他或許就會有一條活路。”
他說的,是那個嬰孩。
付容與沒有說話,這事他也沒想到,可他又什麼都不能幫他的,只好拍拍段音離的肩膀,“我一定會查出來凶手,一定會還段家一個清白的。”
付景明怎麼也沒想到,他兒子居然會有一天這麼有決心的想做一件事情。
可這件事情太過棘手,他本來就沒指望付容與,除卻丞相,他已經找好人來接替付容與了,只是他突然寫信來說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情。
付景明嘆了口氣,他若是執意如此,那就隨他去吧,權當是磨煉他的心智了。
不過眼下他還在犯愁另一件事,東南宣戰了,付景明穿著一身明晃晃的龍袍在大殿中走來走去,十分晃眼。
所謂千軍易得,良將難求,這才半月多的光景林染也不知道被穆蓁調教的怎麼樣了,能不能上戰場,一夜之間,付景明頭發都愁白了一半。
“來人,宣丞相來見朕。”付景明覺得自己需要一個人來商量一下,“算了算了,召集大臣們,上朝。”
“是。”
就連今晚當值的內侍也精神抖擻的站在大殿上,等著諸位大臣們來上朝議事。
付景明扶著額頭坐在龍椅上,听下面一群人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
“皇上,以老臣愚見,這個時候用穆家人還是走了之前的路,林將軍雖然是後起之秀,可是若不讓他積累經驗,他一輩子也沒辦法成為我越國的將軍啊!”
“臣反對,此時讓穆家人上陣做主帥,解了我軍的燃眉之急才是要事,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演習,一步錯還能拯救回來的!”
“臣附議……”
說實話,付景明覺得不能用穆蓁,重新用穆蓁就沒辦法查看林染的能力,可若是用林染,萬一敗了,那群人就要從東南沿著水路一舉進到隨州乃至景城了,他擔不起這個風險。
“不如這樣,”付景明制止了朝堂上的爭吵,提出了個意見,“林染做主帥,穆蓁做副帥,一來穆蓁可以提點林染,二來也可以看看林染到底跟著穆蓁和白老將軍學到了什麼。”
不得不說這個主意好,底下一群狗腿子紛紛附和,付景明看著他們抽了抽嘴角,早知道是這樣,我要你們來有何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