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得意

第四十六塊骨頭

類別︰恐怖靈異 作者︰喻言時 本章︰第四十六塊骨頭

    第四十六塊骨頭

    听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喊他陳清源心頭劇烈一震條件反射地去搜尋聲源處。

    兩三米開外的地方梁滿滿撐著一把粉色條紋的折疊傘身姿縴細瘦弱在彌天大雨里搖搖欲墜。

    她穿一身黑衣黑褲暈暖的燈光掉落在她身上使她整個人看上去更加迷離深邃,就像是從畫中而來,分外不真實。

    他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覺得是自己這段時間太累了才會產生幻覺。

    可她又的的確確站在雨霧里,身姿綽約。

    兩人四目相對,隔空相望他尚且不曾從巨大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她便已經扔了傘,直接朝他狂奔而來。

    地上水花飛濺  啪啪。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天地間就只剩下他們兩人。周圍的環境變得寂靜無聲沒有人流的喧鬧更無大雨滂沱。

    一切都是靜默的。

    他們只看得到彼此。

    他們的眼里只有對方的存在,再無其他。

    他無聲地勾了勾唇角溢出幾絲淺笑,眉眼平和微微張開雙臂。

    下一秒一個小兒飛速撞入懷中,懷抱頓時就滿了。

    擁抱她的那刻,他覺得他的心已經徹底被填滿了,圓滿。

    而對于梁滿滿來說,她跨過千山萬水,歷經風雨,排除千難萬難,等的無非就是這一刻——看到他平安無恙,然後伸出手擁抱他。緊緊擁抱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兩人的衣服都已經完全濕了,濕漉漉的衣料緊緊貼在一起。隔著這層單薄的衣料,他們都能清晰地听到對方蓬勃,而強有力的心跳。

    梁滿滿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噴涌而出。滾燙的淚水自眼眶滑出,簌簌掉落,砸在她手背上,一陣陣熱辣辣的灼燒感蔓延開。

    她止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嗓子完全啞了,語無倫次,說的話斷斷續續,“丁孜說你出事了,我不相信……你答應過我你會保護好自己的……你會平安回去見我的……我就跑來找你……還好你沒事……不然陳清源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看到她這樣情緒失控,陳清源也忍不住紅了眼楮,淚水阻擋了視線,眼前一片模糊。

    沒人比他更懂劫後余生的那種慶幸和喜悅。那晚遭遇山體滑坡,無數石塊不斷滾落下來,砸在車上。霍承遠拼命打著方向盤,想要躲過這場浩劫。可最終車子還是翻了。

    他被困在車底下,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他一定要活著回去見她。

    好在老天爺終究還是善待他的。他們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有救援隊趕來救他了。

    除了一些皮外傷,他並無大礙。而小女孩被他護在懷里,也安然無恙。

    可惜,霍承遠就沒有他這麼幸運了。

    ——

    大雨依舊不停,豆大的雨珠不斷敲擊著水泥地面。地上水花翻滾,漾開一圈圈漣漪。

    他拼命擁緊她,用足了力道,似乎想將她嵌進身體里。

    他摟著她的肩膀,嗓子發睹,哽咽著,“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

    這對在滿城風雨里緊緊相擁的愛人,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可誰都保持靜默,沒有出聲打擾他們。

    真好,在這個舉國哀慟的日子里,他們還能這樣擁抱心愛的人!

    這個懷抱不知道維持了多久,陳清源就松開了她。

    其實他多想就這樣一直抱著她,不問世事,就這樣地老天荒。

    可他不能,因為他是醫生,身負重任,心系病患,手握生死。

    擔架上還有個生命垂危的病人在等著他做手術。

    他摸了摸梁滿滿的臉,親吻她的額頭,說“等我!”

    簡單的兩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

    然後抬手對著身側的醫生說“準備手術!”

    前後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梁滿滿目送著陳清源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山人海的醫院大廳。

    明明白大褂都濕透了,貼在身上,她卻覺得它真好看。

    無數次他穿著這身衣服從她面前經過,白大褂衣角簌簌擺動,流風習習。

    她維持著這個姿勢站了很久很久。

    她無聲地笑了笑,然後緩緩走進醫院。

    真好啊!他平安無恙!

    ——

    陳清源的這台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結束時已經深夜了。

    凌晨的醫院大廳依然人來人往,又雜又亂,喧囂聲不斷。

    梁滿滿自陳清源走進手術室開始就一直在外面等他。

    這幾日一路奔波,她都有些超負荷了。完全憑著骨子里的那股信念在吃撐著自己。如今看到陳清源平安無恙,長久以來壓在她胸口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

    人一旦松懈下來,困意就會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她直接縮在牆角里睡著了。

    陳清源從手術室里出來,解下無菌口罩。看到梁滿滿縮在角落里睡得酣熟。身側醫護人員走來走去,竟也沒能吵醒她。

    他知道她是太累了,那張包子臉上寫滿了疲態。

    他蹲在她面前,伸手去踫她的臉。

    沒曾想,她睡得並不深,他一踫到她,她便醒了。

    她揉了揉眼楮,“手術結束了?成功嗎?”

    陳清源和她一起並排坐在地上,低聲地說“病人的手沒保住。”

    他說這句話時表情很哀傷,情緒特別低落。

    她想起那次連環車禍,一個車邊框插進大腿的病人,最終也沒能保住腿,被截肢了。當時陳清源提起這事兒時也是這種哀傷自責的神情,情緒低落極了。他面色緊繃,神態頹然,聲音听上去格外無力。

    她知道醫生最是在意病人的病情。他們都想盡自己一切的努力,讓病人恢復健康。可醫生是人,不是神,他們穿上這身白大褂治病救人。在一些不可逆的事件面前,他們依然無能為力。

    雖然天災人禍避無可避,可知道是一回事兒,讓自己坦然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兒。

    那個時候她其實很想抱一抱他,讓她不要這麼自責,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他已經盡力了,那只是意外,他能力有限,阻止不了意外的發生。

    可苦于沒有立場。別說擁抱,她甚至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可如今她可以了。

    她探出手將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肩膀上,輕柔地說“盡力了就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的聲音又軟又甜,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軟糯,“以前你說我是因為你的職業而對你產生了興趣,進而沒臉沒皮地追你。我當時說不是的,我只是單純地喜歡你這個人。其實我並沒有說實話。我從小就有制服情節,尤其喜歡白大褂。醫生這個職業給你加注了很多光環。可脫掉這身白大褂,你也只是普通的男人。所以陳清源,你真的不要這麼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我愛你這身白大褂,更愛穿著這身白大褂的你。”

    “所以陳清源,我們以後好好地在一起!”

    陳清源靠在她肩上,突然就有了傾訴欲望,說起了一些陳年舊事,“大概三年前吧,深夜急診,救護車送來一個五指離斷的病人。病人只有23歲,還很年輕,職業是大提琴手。手術從夜里八點做到第二天上午十點。我主刀的。病人術後手指血運不理想,有感染的情況,每天給她換兩次藥,每隔三個小時去看一次末梢血運。剛開始的時候病人沒說什麼,手指的血運也逐漸變差。科里都說保不住了,需要二次手術截除。當時我很沮喪,因為知道病人是大提琴手,深知一雙手對她意味著什麼。就拼命想保住她的手。可事實擺在眼前,我也無能為力。後面只能去跟病人談第二次手術。我記得很清楚,病人的表情很平靜,似乎早就接受了事實。她跟我說,大夫我謝謝你們,我知道你們盡力了,結果怎麼樣我都能接受。”

    “後面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當醫生是幸福的。也從不覺得連軸轉的夜班是多麼辛苦的事情。你不知道上次連環車禍,病人的腿沒保住,病人家屬當時跟我說同樣的話。她說謝謝您陳醫生,從出事到現在辛苦您了。您是個好醫生,我知道您盡力了,我不怪您。你不知道我當時多麼想哭。”

    “我對醫生這個職業很矛盾。學醫並非我所想,我當年一心想學金融,卻被我爸逼著才填了醫科大。可這麼多年下來,多多少少又對這個職業產生了一些敬畏。有些時候會看到很多很溫暖的東西。可有些時候又會看到那麼多丑陋、陰暗的方面。信念也一直在搖擺不定。有時覺得這個職業很神聖,可有時又很厭惡這個職業。可病人一旦送到眼前,又會毫不猶豫地走上手術台。”

    ——

    他們就這樣坐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梁滿滿的身體都僵硬了。

    陳清源先站起身,伸手拉了她一把,“帶你去看一下你二哥。”

    “他怎麼樣了?”從見到陳清源到現在,她還沒有問過霍承遠。也不知道他情況怎麼樣了。

    “那天晚上,我們從喬家塢轉移到鎮中心,路上發生了山體滑坡,他受傷了。”

    “嚴不嚴重啊?”

    “挺嚴重的,他以後可能都握不了手術刀了。”

    (m.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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