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振青眼楮瞟著江小魚，問馮致遠︰“這位……就是那位？”
如同啞謎一般的問話在馮致遠那里得到了肯定，馮大導演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肯定道︰“就是那位。”
這下廖振青不再說什麼了。
對于關系過硬的關系戶，即便是廖振青這樣的老戲骨，也不敢輕易發話。只不過，廖老前輩心里，對江小魚的鄙視又多了一層。
唉，世風日下啊。崇高的表演殿堂收到了金錢的腐蝕，無數影迷心中的經典即將被玷污。
這一瞬間，廖振青起了退出劇組的心思。像他如今這樣的地位，是極其愛惜羽毛的，絕對絕對不容許像江小魚這樣的關系戶拉低他的水準。
有了這樣的心思，廖振青不再說話，他已經沒有再繼續質問江小魚的心情了。
畢竟，誰會不停地質問一個跟自己沒有關系的人呢？
見他不在開口相問，馮致遠倒是來了興致，和聲細語地問江小魚︰“那你說說吧，怎麼這個樣子就來試鏡了？”
一邊提問，一邊用手在自己眉毛和嘴巴的位置比劃了兩下，興致勃勃問江小魚︰“你是知道的，這個樣子，可並不好看。”
江小魚精神一震，兩只眼里都要發出光來了。
哦，來了，這是試鏡要開始了的節奏！她費心準備了一晚上，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江小魚開始了她滔滔不絕的解答。
“是這樣的，馮導。我每年都會把《僵尸道人》這一整個系列的電影重新看一遍，它們給了我很多啟示，我有許多參悟不透的地方，最後都是通過這些電影找到了答案。即便我已經看了幾十次了，昨天晚上我又翻出來看了一遍，並且有了新的心得。”
“馮導您看，僵尸道人他的人設是隱居在鄉下法術高超正義感爆棚的天師，那他生活的環境就不會太富庶，鬼蝴蝶雖然是前朝皇室公主，可她出生沒多久前朝就滅亡了，她是被當時奉詔入宮為皇家做法的僵尸道人偷偷帶出宮的，貴妃娘娘以死相求，希望僵尸道人能帶鬼蝴蝶出宮尋得一絲生機，僵尸道人同意了，把鬼蝴蝶藏在自己放法器的背簍里帶出了宮，之後就隱居在鄉下，一邊給鄉民們降妖除魔，一邊撫養鬼蝴蝶長大，所以鬼蝴蝶她身份雖然高貴，但是物質條件卻很貧瘠，她師傅是絕對不可能給她買胭脂水粉紅頭繩花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這一點，在僵尸道人系列中也有體現出來，我把第一部到第四部連在一起看，就能很清楚地發現，鬼蝴蝶的衣服越穿越破，頭發也從一開始的古裝發辮，變成了頭頂一捧雜草。所以我猜，馮導您也注意到了鬼蝴蝶的成長環境，開始有意凸顯僵尸道人師徒兩的清貧了。”
“另外，我還參考了《大話東游記》里二當家的造型，嗯，我覺得那兩坨濃濃的黑眼圈實在是極其富有後現代主義的諷刺意義，象征了小人物在命運齒輪下不屈不撓地抗爭和奮斗。于是我個人認為，這一點也可以在鬼蝴蝶這個人物上體現出來。這兩個黑眼圈，是我堅持一整晚不睡覺熬出來的，完全純天然無添加，自然通透毫無Ps痕跡。嘴巴上的干皮也是我從昨天接到試鏡通知開始就不吃不喝，終于如願以償把嘴皮給熬干了。“
“怎麼樣，馮導，您覺得這樣極具有後現代象征主義的鬼蝴蝶形象，還滿意嗎？”江小魚摸了摸她嘴巴上的干皮，帶著點惴惴不安問道。
雖然她從前關注的重點一直都是僵尸道人，可是她是真的有用心好好去揣摩鬼蝴蝶這個角色。不管最終馮導對她的見解是否認可，她自己都算是有所收獲了。
在得失上，江小魚從來都看的很淡，因為她很小的時候就听到過孟昭陽感慨說︰“得之你幸，失之你命，奈何奈何奈若何。”
初時她不懂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她沒人的時候就暗自琢磨，等長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她就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
就好比她和二丫一起在二丫家隔壁的小賣部，一人買了一支雪糕，她看見雪糕不停地往地上滴水，心里就慌了，趕緊咬雪糕下面滴水的部分吃，等她把下半部分吃完了，剩下的半只雪糕啪嘰一下掉到地上了。
而二丫的雪糕還穩穩地在手里，她只有眼氣的份，卻沒有再吃一口的機會。
師傅感慨的可不就是這樣的事情？
你所遭遇的不幸，不公，忐忑，可不就是因為你自己當初的選擇錯誤所致？那也沒什麼可生氣的。你總不能氣自己當時腦抽進水還沒有及時調來抽水泵吧？
看來，師傅年輕的時候，一定掉過好多支雪糕！久而久之，就掉出了經驗，掉出了感慨，掉出了人生感悟。
江小魚說完了自己的觀點，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馮致遠的點評。
良久不見馮致遠動靜。
廖振青也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還當著她的面不小心打了個哈欠，可見是對她剛才的話不怎麼認同。
江小魚心里失落了一下下，正準備給自己打打氣，房間里卻猝不及防有單薄的掌聲響起來。
她愣了一下，抬頭就看見馮致遠一臉興奮莫名地給她使勁鼓著掌，那臉上的激動，好像要把他臉上的褶子都給撐開了。
“說的很好！”馮致遠激動地點評道，“我要找的，從來就不是什麼花瓶，流量擔當，也不是那些連我的作品都沒怎麼看過，只是沖著我的名氣和前作影響力，一心只為提升自己名氣而來的所謂明星。我要的，是對故事有過深入研究，認真思考過自己將要如何飾演自己要競爭角色的演員。你你你，那個江……江里魚，你能有自己的見解，而不是等著我這個導演告訴你要怎麼飾演鬼蝴蝶，這點，很好！“
得到大導演的肯定內心激動的江小魚同學弱弱舉手︰“……我叫江小魚，不是江鯉魚，馮導。”
一本正經發布著自己對演員見解的馮致遠︰“……”
糟糕，因為對關系戶沒怎麼在意，只是簡單粗暴地記住了這個關系戶是江里的一條魚，忘了是大魚還是小魚，是鯉魚還是鯰魚，這下尷尬了。
尷尬地冷場過後，馮致遠調整了下嘴角的肌肉，繼續他剛才的話︰“……呃，那個，總之，江……小魚，你表現的很好，我很滿意。”
江小魚咧著嘴角開心地笑了。
誰知馮致遠這邊剛剛肯定完江小魚，廖振青那邊卻不干了。
老戲骨拍案而起，擲地有聲道︰“馮導，你不能這樣草率就決定。剛才那幾個試鏡的演員，包括周丹在內，你都指定了劇幕讓她們飾演，到了這個江……江什麼這里，你不能例外，得一視同仁。”
“這樣吧，剛才試鏡的，都是鬼蝴蝶的獨角戲，這一次，讓她來和我演對手戲，我們看看她的表演功底怎麼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