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第二天上學就徑直把書啊本啊搬去教室最後一排,也就是小池的位子上。
反正他在醫院,然後還要陪他姥去省城轉院,近期怕是都不會出現,她覺得他的位置蠻好,還沒有同桌,清淨。
許友松過來問她︰“你行不行啊?坐這麼後面,瞧得見黑板不?”
于青︰“瞧得見。”
不就是個子不夠麼,實在要瞧黑板的話,撅起屁股站站也就瞧見了,小意思。
反正她和關彩虹已經撕破臉了,再硬要戳一塊也是別扭。與人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反正她倆已經相看兩厭,遠遠隔開,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況且昨天她的確有點遷怒的意思,關彩虹那是撞在槍口上了,不過之前她就看她不大順眼,所以也沒打算假惺惺的去重修舊好。
有的人,實在處不好,就不用硬處。
何苦來著?
許友松抱臂,小梨渦一蕩︰“你要真樂意坐這,就坐。不過要是不習慣,就說話,我再給你調。”
于青 著臉︰“其實,班長,我最樂意和你坐一塊。”
許友松樂,指頭戳在她腦門上︰“你樂意,有人不樂意。”
關彩虹進得教室來,一眼就發現于青把自己放逐去了教室後排,正和班長相談甚歡。
她冷哼一聲,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看另外那半張桌面收拾的光光的,連片紙屑都不見,耳邊隱約傳來教室後排于青和許友松的嬉笑說話聲,忍不住咬了咬牙。
于青只清淨了一個上午。
下午第一節課剛下,她剛想趴桌上小憩一會。
話說,這木有同桌就是好哇,胳膊伸的再長,腿叉的再遠,也礙不著誰,舒坦!
結果有人“ ”一下就坐去她身邊,于青閉著眼楮都感到桌面呼得一沉,一睜眼,一雙狗狗眼也大睜著在跟她兩兩相對,問︰“你怎麼跑我位子上來了?”
她奇怪︰“你不是在醫院嘛?”
這孩子也不知道急的個啥,額頭微汗,夾克衫大大的敞著,一條袖子都落下肩膀半邊,一看就是跑著來的。
前邊許友松听到動靜,走過來︰“小池?你怎麼來了?醫院里怎麼樣了?”
正在走廊打鬧的雷彥和幾個大院的孩子,听見動靜也都簇擁過來︰“對啊,小池,你不是要轉學嗎?這是回來收拾東西?”
小池摸一把額頭的汗,眼楮亮晶晶的,帶著笑意,瞧一眼于青,又折去周圍聚集上來的同學︰“PI轉學,老子什麼時候說過要轉學?”
雷彥指著辦公樓方向︰“昨個可有人親眼瞧見你媽來學校給你辦轉學手續的!”
“那是她自個瞎折騰。”
小池人懶懶往桌子上一趴,大敞的夾克衫蓋住了他和于青身體之間的間隙,在夾克衫下,他的左手準確握住了她的右手。
于青心口一跳,頃刻間耳邊熱熱的,心虛的一抬頭,就見許友松正意味不明的瞧向自己,兩人視線一撞,他唇角一翹,她頓時就跟做了賊似得趕緊耷拉下腦袋——就听雷彥急吼吼的︰“那到底啥情況啊?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他指尖摳著她的掌心,大拇指用力按了兩下,跟大家解釋︰“我姥醒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而且我姥說了,她哪都不去,就在懷姜。”
許友松追問︰“石奶奶不肯走,所以你也不走?”
大男孩一臉得意︰“嗯,我媽脾氣倔,可倔不過我姥。我姥說不走,她一點轍都沒有。”
“我姥還說,讓我在懷姜陪她。”
雷彥一巴掌拍在小池肩上︰“CAO!害老子擔心了半天!還以為這回你真要走了!”
小池的突然到校就跟一陣旋風一樣,從教室後排一直輻射全局,也就不一會功夫,全班人都知道大體委去而折返,昨個的轉學謠言不攻自破。
第二節課是生物課,一頭卷毛的生物老師一走上講台︰“一?小池你回來了?”
小池起立︰“嗯,回來了。”
他左手還牽著于青的手,這會功夫也不肯放開︰“老師放心,我回來了,哪都不去。”
他這一句純屬多余,且不大符合他向來不說廢話的人設,同學們有點驚訝,紛紛回頭瞧過來,就見大體委滿面春風,有一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神采奕奕。
生物老師也楞了楞,估計認為學生這是在跟自己說句貼己話,反正生物老師也不苟言笑,點點頭,手壓了壓,小池就勢坐下。
于青窩著個腦袋,半抬不抬的,臉紅耳熱的在一個勁的試圖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
他是左手,抓的可是她的右手!
也虧了是在教室最後排,怪遮人耳目的,這會子功夫她連生物課本都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呢!
因為手被那個人攥著啊,死活都不松開!
于青看得出他很高興,精神振奮的都有點過了頭——方才上課鈴一響,圍在周圍的人四散而去,他捏著她的手心,湊過來低聲︰“這樣正好,以後咱倆做同桌。”
說著他就樂,一臉掩蓋不住的笑,不住側過臉來瞅她。
于青被瞅的都要渾身不自在了,恨不能抬手把他的臉掰正!
終于等到生物老師在講台說要求把書翻到多少多少頁,于青也終于把右手從他掌心的禁錮中拽了出來——攥了這會子的功夫,手背手心潮乎乎全是汗,可見他攥的有多用力。
她一本正經的把書啊本啊在桌面都攤開,筆壓上去,耳朵里听的是生物老師那帶有懷姜口音的普通話,心里邊腦子里卻嗡嗡聲一片。
夠嘈雜,夠亂,但盤旋的也就仨字︰他不走,他不走,他不走,他不走了!
她沖著書本上的DNA基因鎖鏈圖楞了足有十來分鐘,直到他伸手過來從她手里搶去一只筆︰“就兩天沒來,筆頭都干了,你的借我。”
于青又沖著自己還維持著握筆姿勢的右手楞了一會,突然低聲問︰“你真不走了?”
他“唰唰唰”往本子上記著生物老師的板書,並不看她︰“嗯。”
她又發了一會呆,他個子這麼大,腿長腳長,寫著寫著字,一會功夫就把她擠的只剩一小溜桌面,而且兩個人坐的這麼近,鼻息間都能聞到他頭發里的香皂味兒。
實在是不能忽視的一個所在,特別是她偷偷又摸了摸他的夾克衣角。
布料硬茬茬的,捏在手里也很有存在感。
她真的不是在做夢。
他偏還要擠過來,邊記筆記,邊用只有她才能听得到的音量︰“你說要去看我姥的,什麼時候去?”
“你姥出院了?”
“大夫說,明天就能出院。”
“那……你媽……?”
“我媽單位有事,最晚後天就得回省城。”
“那你姥……剛出院,誰照顧?”
“我媽從老家找了個遠房親戚,照顧我姥,順便也給我做飯。你什麼時候來?”
“……那,有空吧,有空就去。我也挺想姥姥的。”
他停下筆,朝她看過來,于青被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忍不住摸了摸頭發︰“怎麼了?”
“沒怎麼。”他低頭繼續奮筆疾書,嘴角掛笑︰“乖,真孝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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