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于青醒了,窗外樹影婆娑,風吹簾動,月光很亮,不知道是幾點鐘。
她覺得口渴,起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覺得月光實在是好,于是出門瞧瞧這山里的月亮是不是格外圓。
推開房門果然清輝滿地,長廊和棧道上小夜燈幽幽,影影綽綽一直延伸上去也一直蜿蜒下去,四周蟲鳴唧唧,更凸顯夜晚的幽靜。
在這片靜謐中,由上面傳來隱隱的劃水聲。
于青抬頭傾听了一會,她的木屋上方就是小池的木屋,她捏著杯子一步一步順著棧道上的夜燈走上去——小池木屋的左手邊便是一方泳池,不大,但也盡夠撲騰的了。
眼下正在泳池里嘩嘩劃著水轉圈埋頭游泳的,想來也不會有旁人。
今天她又惹他生氣了。
他自行下山,把自己關進屋里,任憑她敲了好久的門也不開。
許友松將她拉去一旁︰“看樣子正在氣頭上呢,沒事,明天你只要好好哄哄他,保管又是好人一個。”
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到沒到“明天”?
水里那人游得實在夠專心致志,于青惡作劇心起,彎腰偷偷潛伏一旁,待到人一露出水面,張手“哇”的一聲蹦出來!
結果池邊全是防腐木鋪就的地板,濺水濕滑,她穿的是房間提供的紙拖鞋,這一蹦一跳之下,腳底擦滑,惡作劇的“哇嗚”頓時變成了驚叫聲“啊吆”,張牙舞爪的眼看就要摔個大屁股蹲!
“嘩啦”一聲,屁股沒預料中的落地,她被攥人住胳膊一拽拽落進泳池!
泳池的水涼,冰的她頓時渾身一激靈,張口就要嗆,不過還沒等嗆,人已經被一把又提溜出水面。
在她面前的是一張青春恣意的臉,水珠順著發梢在臉上簌簌滾落,濃眉毛,氣呼呼的眼,近在咫尺的赤裸胸膛起起伏伏……嘖嘖嘖,真有男人味,皮膚真好!
一身好皮膚又有男人味的人卻是臉臭的實在可以,也不管懷里抱得是不是個姑娘,張手就往岸上一丟!
其實他還是有分寸的,臉雖臭,手下卻力道有數——于青落湯雞般在岸邊木地板上打了個滾,一翻身站了起來,叉腰伸出手去就要指摘他︰他、他居然把她拽下水!
話還沒出口,又從上頭傳來一陣拍打聲,是有人在拍門。
小池的木屋上邊就是許友松的屋子,這……這半夜三更的,竟然除了她和他兩個神經病,還有人沒睡?
于青頓時也不管自己渾身濕的滴水了,屏息靜氣的光腳踩了台階就要爬上去瞧瞧——樓梯爬了一半她就已經看清楚︰是丁燕燕,正貓著腰,身上披了件衣服,一下下拍著許友松的木屋門。
胸中的八卦之魂頃刻熊熊燃燒!
她緊張又興奮的搓搓手,一步步悄悄走下棧道台階,一直走去泳池邊,對那個正坐在泳池邊埋頭生悶氣的人,使勁拿指頭放在唇邊︰噓。
她這副鬼鬼祟祟的模樣惹得他一雙濃眉皺起,張嘴剛要問,被她一下撲過來捂住嘴!
女孩一雙炯炯有神的眼就撲閃在眼前,睫毛幾乎能戳到他的睫毛,聲音壓到不能再低︰“別說話……”
似是為了解答他眼里的疑惑,她回頭暗戳戳的指了指上方許友松的木屋︰“……是丁燕燕,在敲班長的門。”
她做賊一樣,一只掌心還捂在他嘴上,一只手去抓他濕淋淋的胳膊,特別小聲︰“你別出聲,咱倆上去瞧瞧去。”
于青就見這男孩子一雙濃眉立時豎起來,掙脫她的手,擰過頭︰“不去。”
這個別扭貨!
于青才不管他,伸手拽了他就走︰“別鬧,快點。”
他如果不想動,她根本拽不動他。
可她一身濕淋淋,出門隨手套的T恤方才落水被弄了個透濕,雖說這夜里只有月光和被調暗的燈火,看的並不分明,但女孩子貼身的T恤和牛仔短褲下的一雙秀美長腿還是現出了修長優美的身形。
特別是近在咫尺時,女孩身上那種特有的暗暗幽香,簡直叫人心煩意亂的厲害!
他害怕她靠近,卻在她抓住他的手時,鬼使神差的、不由自主的,就跟著站了起來。
他倆躡手躡腳,一直走到許友松木屋的晾台下方,就听得“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因為有天棚的陰影,他們瞧不太清楚開門人的形容,只听見幾句低聲的對話,再然後,房門“吱呀”一聲又關上了。
于青探出個腦袋,門廊處一片靜悄悄,再沒半個人影,丁燕燕已經進許友松屋里去了。
她瞪大眼張大嘴,回頭朝人咂舌,指尖一個勁的憑空戳戳戳︰“進去了,她進去了!”
月光下的少年一臉無語,似是沒料到她居然對八卦如此熱忱而且天真的可以。
“進去了就進去了唄,”他囔囔,“操心人家干嘛,回去啦。”
“嘿!我問你,”她沖他眨巴著一雙眸子,在黑夜里尤其亮︰“你有沒有听過牆角?”
“……”
她瞧他啞口無言的模樣,登時一樂,伸手又拽了他,一臉雀躍,又神秘兮兮的︰“沒听過?走走走,咱們上去听听去……”
小池這回終于是可忍孰不可忍,甩開她的手︰“你是不是個姑娘家?”
“是啊,咋啦?”她毫無臉紅的自覺,“姑娘家牆角也照樣听得啊。”
不由分說跳起來一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往下拽︰“跟我裝清高,我還不知道你們?錄像廳里小電影怕是都擼了好幾十箱帶子了吧?裝!我又不是白骨精,在我跟前裝什麼唐僧啊!”
“……”
她總能準確拿捏到他的命門,不過並不是什麼“小電影”,而是一把圈住他脖子的她的胳膊……
她的體溫她的氣息她的一切都叫他彷徨而迷惑。
他無處遁逃,只能乖乖被她牽著走。
他倆摸去了後窗處。
山中晚上涼爽,空調根本只是個擺設,只需要打開窗子便能灌滿山風,一室清涼無比。
許友松的木屋後窗現就洞開著,隱約瞧得見紗窗後的白色窗紗抖動,屋里有人說話,但皆含混不清,落去耳朵里更凸顯曖昧無比。
于青回頭,小池沉默的跟在她身後。
兩人在黑夜里大眼瞪著小眼,她非要拽上他,無非是夜里黑咕隆咚身邊有個人更壯膽而已。
至于許友松和丁燕燕,要按丁燕燕那秉性,半夜來敲門實在是……應該見怪不怪。
可她就是好奇了,非要來听一耳朵不可。
“啊!”
一聲屬于年輕女孩的聲音,不,不是一聲。
這聲後開始傳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哭叫,于青慢慢張大了嘴——她慢慢回頭,迎面撞上的,是早已面紅耳赤的少年,狠狠盯牢她的羞惱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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