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瞧了迎上來的許友松,確切的說,是瞧了他身後那個人,張張嘴,又瞥了一眼身邊的戰池,沒出聲。
今天許友松做東,請客,說要替貝澎澎向于青道歉,也一並謝謝當初出手相助的朋友。
話雖這麼說,貝澎澎這個正主卻沒現身。
或者說,自那晚舞廳醉酒後,于青就一直沒再瞧見過她。
據許友松說,貝澎澎被她媽送回省城了。
許友松說貝澎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十分後悔,也十分感激于青和她的朋友,雖不能親自致歉道謝,但委托他一定要將她的心意傳達到。
所以許友松今天就親自設了這個飯局,邀請了戰池和于青,甚至還真把鐘姍朱雷一伙也給請到了場。
不過再一次叫于青出乎意料的是——許友松竟然又把薄琴帶來了。
他帶薄琴去一起上輔導課,親自輔導,手把手的教,各種耐心細致,如果說是為了幫助同學,勉強也能說的過去。
但現在他這種場合里都帶上了薄琴,那意味可就有點玄妙了。
于青忍不住好生打量了下薄琴,只見她頭一回沒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件桃紅色的毛衣,這種季節里,明顯是有點嫌熱了,腳上一雙看上去很暫新的白球鞋。一向垂在兩側的頭發用一個亮晶晶的水晶發夾起了兩縷,使得老是藏在頭發後的五官展露了出來,顯得利索清爽了不少。
而且于青發現,細看薄琴的五官,還挺受看的,雖平淡,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她一向低頭斂聲的慣了,這麼稍微打扮一下,看著還不錯。
雖然和鐘姍這種穿緊身小短裙抹大紅唇膏的雲橋MM不能比。
許友松訂的是懷姜最好的一家酒店,大包廂套間,外間是偌大個擺設的花團錦簇的酒桌,里間則排成一溜的真皮沙發,自帶KTV音響功放,帶衛生間,十分高檔。
鐘姍一伙人到場後就一直嘻嘻哈哈不斷,特別是鐘姍,摟著于青的脖子把她拽去一邊暗戳戳的問︰“說吧,連小池都來了,看你在一中混的不錯嘛!我瞧著,你們這是前嫌盡消啊!有戲有戲!”
又逼問︰“老實交代,他是不是跟你有一腿?哼哼哼,你珊姐別的本事木有,就是一雙眼,絕對火眼金楮!”
于青忍俊不禁︰“大聖!別來無恙?蟠桃會的蟠桃吃多了沒拉肚子罷?”
鐘姍擰她︰“滾!跟你說正經的呢!”
又摟過來貼去耳邊︰“說實話,那天我本來還以為你跟許友松有一腿呢——畢竟那是人家的表妹,結果你急的跟個啥似得。”
她指了指不遠處正在跟朱雷他們聊的熱絡的許友松。
于青汗︰“珊姐,能不能別這麼亂點鴛鴦譜?你以為你家小青青是瑪麗甦嗎?是個雄性都能愛上?”
“切,看你這點膽色。”
鐘珊對于青的膽小如鼠表示十分鄙視,“當年十五中你可是連陳曦都敢上趕著去攆的主,怎麼上了個重點高中反倒膽子變小了。一?對了,話說陳曦呢?你和陳曦咋樣了?”
于青就知道她肯定能提到這一茬,露出一臉苦笑︰“不說也罷,一言難盡。”
鐘珊是個剔透人,瞧于青那樣,不用說透心里也能明白幾分,立馬摟著她肩就轉移了話題︰“噯,不過說真的,許友松這是到底是咋回事啊,這口味變化可有點大啊!”
一努嘴,意指向拘謹坐在酒桌一角的薄琴。
鐘珊的口氣不是嫌棄,而是一種迷惑︰“要說許友松也是個人物了,當年在咱十五中多風光啊,女朋友一個接一個都不帶歇的。怎麼上了一中反倒變了性,整了這麼一個土包子拎出來,也不怕丟面兒。”
于青捅她一拳︰“別亂說話。那姑娘挺老實的,你待會可不準欺負人家!”
鐘珊樂︰“哪能呢!許友松啊!小池啊!以前搭不上關系那是咱沒本事,現在既然能一個酒桌上吃飯,姐們能不好生著點嘛?供著還來不及呢,你就別操心了!”
然後,果然酒席上一派其樂融融,賓客盡歡。
于青和鐘姍本來是在許友松身邊一左一右坐兩個主賓的位置,但到底還都是一群半大孩子,哪來的遵守這多的酒桌規矩,都是隨便亂坐的——小池挨著于青,于青挨著鐘姍,鐘姍挨著男朋友朱雷,薄琴則一直安安靜靜坐許友松身邊。
熱菜冷菜啤酒飲料果盤一道道的流水樣的上,菜式也符合酒店定位,十分精美精致,算是于青重生回來吃過的最高級的一次。
但年輕人才不管有多高級,有的吃有的喝有的鬧就行。
而且請客的人會來事,幾句話就恭維的雲橋這一幫人十分巴適,特別是朱雷,恨不得當場就要跟許友松拜把子。
于青則只管負責埋頭苦吃,這酒席肯定不便宜,既然班長錢都花了,好生盡量把本吃回來才是硬道理。
不過她埋頭苦吃的當空,沒少偷偷去打量薄琴和許友松。
就見許友松左右逢源談笑風生的同時,也沒忘關照身邊的薄琴︰給她夾菜,幫她剝蝦,給她包烤鴨小餅,幫她一粒一粒挑出“金玉滿堂”里的胡蘿卜丁——一抬頭見于青和鐘姍皆一張呆滯臉,款款而笑,小梨渦蕩在唇邊,解釋道︰“她不愛吃胡蘿卜,嫌有股怪味。”
鐘姍扭過頭來朝于青暗暗咂舌︰“嘖嘖嘖,還是真愛內!”
于青就見薄琴微低著頭紅透了臉,羞赧焉或幸福,反正是挺叫人羨慕的。
她嘆了口氣,繼續埋頭對付自己盤子里的東西,面前的盤子里就被丟過來一只白生生的大蝦仁。
她朝身邊扭過頭去,估計是因為木頭臉太不苟言笑怎麼看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戰池坐在那里基本沒人敢跟他說話。
所以他除了和于青一樣埋頭吃東西,就是熱衷剝蝦。
一大盤的蒜香𤤾明蝦,枚枚飽滿紅亮,但于青嫌湯汁粘稠,沾滿十個指頭老害得她忍不住要舔,這在雲橋的人面前實在不利于他們一中的形象,所以剝了一個就不肯再剝了。
便是這樣,她盤子里這會功夫已經堆滿了一小堆的蝦仁,身邊人剝蝦殼剝的樂此不疲,卻個個都丟來她的盤子。
她一開始問他︰“你為什麼不吃?”
“我不喜歡。”
“……”
“那你干嘛一直剝?”
“我喜歡。”
“……”
“那你干嘛丟給我?
“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
于青在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少年心事總是那麼不可戳破,想給我剝蝦你就直說嘛!
雖然你不說我也知道,哼哼哼哼
吞下一大口蝦仁,她也舀了一勺金玉滿堂,放在唇邊,卻遲遲沒張口。
其實……她也不喜歡胡蘿卜……
眼皮一抬,許友松還在殷切備至的拿筷子撿著胡蘿卜丁,撿完了,又用筷尖細細翻檢了一遍,確定沒有漏網之胡蘿卜,才把勺子放去臉紅不安的少女面前,笑的溫柔極了︰“好了。”
金玉滿堂啊,金的的是玉米,綠的是青豆,黃的是松仁,紅的是胡蘿卜,粉紅的是火腿丁。
你說胡蘿卜是有多無辜
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于青“哇嗚”一口,張嘴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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