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條粗壯的舌頭逐漸變得綿軟無力,對心髒的攻擊也沒那麼頻繁了。與之相反,變異的心髒卻慢慢變得強勁,跳躍得格外有力。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葉甦幾乎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識,憑著本能在擺弄著雜亂無章的各種姿勢。
他怎麼都不會想到,這些沒用的姿勢,成為了他臨死之前唯一能夠抓住的稻草!
是的,沒用的姿勢。
因為這些姿勢雜亂無序,根本無法連貫,形成不了戰斗力,也不能xiu lian,畢竟沒有心法,唯一的作用就是讓肢體變得更加敏捷,尤其是雙手。
但是要知道,這些姿勢被葉甦練了整整20年!哪怕是最拙劣的技擊套路,苦練20年下來,也能形成不錯的戰斗力!可葉甦的戰斗力充其量只能說是一個合格的成年人,哪怕在基地救贖者中,也根本排不上號!
幸虧他活下來的本錢,本來就不是靠戰斗。
咯嚓!
寂靜的空間,按鍵彈起。錄音機停止了詭異的歌唱。
葉甦渾噩地睜開眼,一把抓住臉上的那只手掌,嘶地扯開,砸在地上!然後他開始了劇烈地干嘔!
與想象中不太一樣,沒有太多血液出來,只是有大片大片惡心的黏液,還有碎裂的肉塊——也許是來自于那條舌頭?
直到嘔出黃水,葉甦才停了下來,擦了擦嘴唇。
恍惚之中,被死死抵住的大門,竟然吱呀一聲開了,一道光線變得明亮,葉甦忍不住遮了遮眼楮。
一個身影走進來,枯瘦,修長。
“李林?你竟然沒死?”葉甦有些困惑。
李林疑惑地看著他,莫名其妙道︰“是啊,你不是也沒死?”
葉甦搖了搖頭,喃喃說道︰“可你應該死了的……”
李林沒好氣地說道︰“你死了,我也不會死呢!”
葉甦一愣,左右看了看,擁擠的廢品並沒有垮塌,地上也沒有那只手掌,血跡更沒有從房間蔓延出來。那麼,剛才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藍冰產生的幻覺?
李林上下打量了葉甦一下,看了看他背著的大包,疑惑道︰“怎麼,又要出任務?不是才出了回來?”
“呃……是啊?”
“你真拼命!用得著嗎?”李林露出嘲諷的笑容,“為了當好你的學霸,科技改變命運?”
葉甦搖頭說道︰“我和你不一樣,還有很多人等著我呢……”
“很多人等著你?你不是孤兒嗎?誰會等你呢?”李林古怪問道。
“好多人呢!”話到這里,葉甦驀然有些遲疑,“你現在就回來,檢疫還順利嗎?”
“順利,順利得很!你看我,像是哪里有問題的嗎?”
“沒問題,所以你今晚又想去找夢露?”
李林習慣性地舔了舔嘴唇,嘿嘿一陣干笑,“怎麼,說了這麼久,我是不是應該進去了?你看我這麼一個斯文人,卻穿著一身破爛的迷彩服,去酒吧之前總得換身行頭吧?”
葉甦只覺得頭昏腦漲,猛地搖了搖頭,說︰“這里沒你的東西了啊……”
李林奇怪地看著他,問道︰“為什麼?右邊那個難道不是我的房間?”
“那個房間……我擺了張試驗台啊?”
李林莫名其妙道︰“什麼試驗台?我的房間為什麼會有你的試驗台?”
葉甦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頭很痛,想了半天終于脫口而出︰“你不是都知道嗎?”
“我知道什麼?”
葉甦變得滿頭大汗。
“我知道什麼了?”李林深深地看著他,問道。
沉默少頃,葉甦開始有些激動,道︰“你什麼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那麼久,什麼不知道?你是我的兄弟啊!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是啊!我是你最好的兄弟,然後呢?”
“然後?”葉甦有些茫然。“你是不是威脅過我?”
李林深沉問道︰“威脅你?我威脅過你什麼了?”
無數畫面浮光掠影般在大腦浮現,葉甦頭痛欲裂,悲慟道︰“那一次任務,我們依然是兄弟,依然配合無間,後來……後來你受了重傷,我還拼盡全力救了你!”
李林表情變得猙獰,森然道︰“可我最後不還是死了?”
葉甦崩潰道︰“是啊……可我當時記得手術很成功,你不應該死的!那次你不應該死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啊?真的不知道!”
“你表面是個好人,內心卻藏著罪惡,不是嗎?我到底威脅你什麼了?你會選擇動手殺我?”
“你說什麼?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你!更不可能動手!”葉甦猛地搖頭,忽然變得無比堅定。“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兄弟,從來沒有過放棄!也許在很多人看來只是一廂情願,可我從未有過懷疑!剛剛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我一直在回想當初的手術細節,到底是哪里錯了?”
李林掛著嘲諷的笑容,死死盯著他,雙眼甚至綻出了猩紅的血漬,極其詭異。“我到底,威脅你什麼了?”
葉甦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只是想離開這里啊!”
李林冷笑道︰“為了離開,就可以殺掉你兄弟?很好,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借口。而我會把你的秘密全都公開,包括你那些愚蠢的姿勢!嘿嘿,哈哈……”
“姿勢?”葉甦疑惑道。
“是的,那些愚蠢的姿勢!我發誓!那一定是魔神的舞蹈!我從未見過那麼詭異的姿勢!你必須在火刑架上被活活燒死!”李林突然表現得無比激動。
“原來如此。”葉甦站直身體,點了點頭。
李林錯愕道︰“原來如此?”
“李林已經死了。不論您信與不信,事實上我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包括那些姿勢。”葉甦靜靜地看著眼前人,“曹尼瑪。”
畫面迅速流轉,幻境破碎。
門依然是關著的,地上躺著一只枯瘦的手,新鮮的血液從斷口流淌出來。
房間其實並不陰暗,因為門縫里面還能透過黃昏的余光。電離依然閃爍,卻五彩繽紛,從來都不詭異。
葉甦冷冷看著角落里的那位頭發枯黃、行將就木的老嫗,她的一只手已經齊肘斷去,嘴角滲著渾濁的血液,低沉咳嗽不止。“您親自出手,竟然還失了手,被我叫出真名,很意外吧?”
“是的。”曹尼瑪抬起頭,露出骷髏般的眼眶,無比森然。“你的這些姿勢,到底從何而來?”
葉甦聳了聳肩,道︰“您問我,我問誰去?”
曹尼瑪狠狠地看著他,陰沉道︰“你不說,我也會知道。可如果讓我親自動手,你的結局會比死亡淒慘一萬倍。”
“說得好像你剛剛沒有動手似的。”
曹尼瑪冷笑道︰“如果不在乎我給你的這一線生機,你當然可以這麼認為。”
葉甦仔細看了看對方的臉色,確認之後才悲哀地搖了搖頭。“您現在能給自己一線生機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