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翼遙傾身。
輕輕得撫著林安歌額前的發,然後溫柔得吻了一下她瑩潔的額頭。
附耳。溫聲道。
“安安,你要是累了,就多睡一會兒。你放心,我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
陷在噩夢中的林安歌隱隱听到這句,濃密而縴細的長睫顫了顫,眼瞼卻還是拉扯不開。
噩夢依然在繼續。
那漫無邊際的大火,終于慢慢褪去。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緩緩流瀉的刺目鮮血。
四面八方,蜿蜒流淌,一點點將她包圍。
不遠處,血泊中,倒著一個身穿一身梨花白的長發女人。她的臉被鮮血覆蓋,無法看清她真實的容顏。
“媽媽……”
林安歌涼白的唇微微翕動著,輕輕的囈語聲讓陸翼遙心頭一緊。撫了撫她的臉頰,溫聲喚道。
“安安……”
林安歌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嗓音發顫,哭泣著。
“媽媽……”
“小小姐,害死你媽媽的,正是陸家三少。若不是為了避開他,小姐怎麼會撞上對面的大卡車……”
福伯蒼老而悲憫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如驚雷一般,在她頭頂炸響。
蜿蜒的血,漸漸淌滿她的四周。
血色沉沉。
如妖冶的紅花一朵一朵綻放開來。
刺眼,奪目。
“不,不是的,不是陸翼遙……”
林安歌的頭輕輕晃動起來,囈語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不會是陸翼遙,不會是他……”
陸翼遙一下怔愣住,心率驟然有些亂。
他那暗沉的峻臉緊繃起來,深不可測的墨瞳折射進林安歌蒼白而嬌嫩的臉。
他听清了她說得話。
她說,不是他?
什麼不是他?
她到底夢到了什麼?
深深得不安籠罩在了陸翼遙的心頭,如重石一般,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會的……不會是他……”
反反復復。
林安歌說得都是這一句。
她的眉心蹙出了一道深深的褶皺,臉色近乎透明,微小的毛細血管都清晰可見。
“安安……安安……你快醒醒……”
陸翼遙不忍她繼續陷在悲痛里。俯身,將她的頭抱在自己懷里,輕撫著,溫柔喚道。
“不,我不相信……不是陸翼遙……不會是他……”
林安歌依舊在噩夢里‘糾纏’著,頭晃動的弧度更加大了。
她嗓音發顫,眼角滾下了晶瑩的淚來。
“安安……”
听著她一聲聲的‘否定’,陸翼遙心如刀割,恨不得進到她的夢里,替她將那些‘糾纏’的魑魅打跑。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安安,別怕。我在,你別怕……”
陸翼遙吻著她的額頭,溫聲呵護著。
林安歌的囈語聲越來越小,他的心卻是越來越高懸。
空氣漸漸靜謐下來。
唐逸再次給他送了吃的進來,他卻毫無食欲。
“Boss,你多少吃一點吧。你這樣,身體會拖垮的。”
“出去。”
陸翼遙睨了他一眼,薄唇輕啟,冷聲命令道。
“唉……”
唐逸知他性格,不敢再多說半個字,只得將東西放下,訕訕得轉身離開。
才走了兩步,丁末進來了,神情有些嚴肅。
“總裁……”
“……”
陸翼遙沒有出聲,將林安歌的頭輕輕放下,細心得替她蓋好被子。這才朝著沙發走去。
唐逸知道他們這是有事要談,趕緊走了出去,輕帶上門。
“什麼事?”
陸翼遙在沙發上坐下,蹙眉,厲聲問。
“總裁,‘安華’競標失敗了。”
“什麼?!”
陸翼遙本就暗沉的臉色一下鐵青起來,要不是擔心驚擾還是昏睡的林安歌,早就一腳踹飛了面前的小茶幾。
“宮南凌呢?”
“這事不能怪小宮總,是‘安華’自己弄丟了標書……”
丁末微微頷首,小聲解釋道。
“不是讓他重做了一份嗎?”
“是重做了,可‘顧氏’最終還是選擇了‘致遠’。總裁,你說會不會是顧總知道‘安華’……”
丁末小聲的揣測著。
“不可能。”
陸翼遙幽深的狹眸瑟縮了一下,墨瞳里浸出絲絲寒意。
“‘致遠’的那份競標書,我看了,幾乎和整體造價持平。不僅一分錢賺不了不說,而且還有可能往里搭錢。”
丁末的俊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這年頭,誰會做賠本的買賣?
“呵……”
陸翼遙料峭的唇角噙出一抹冷笑,沉湛的眸收得很緊。
“顧安和還真行,如此大張旗鼓的競標,不過是做戲,讓別人陪演。”
“總裁,你是說,‘致遠’是歷城‘顧氏’的公司……”
丁末想了想,狐疑道。
“不對,‘致遠’不是澄海夏家旗下的嗎?怎麼會?”
“夏家?”
陸翼遙朝後靠了靠,臉上的冷意越來越深。
“夏家只怕也是個‘傀儡’?”
“要真是這樣?那可就太可怕了。”
丁末怔了怔,臉上浮出更深的擔心來。
“總裁,我馬上就去徹查。”
“嗯。”
陸翼遙抿了抿唇,雙眸稍稍閉了閉,彈開,冷聲交待道。
“此事一定要小心,切不可驚動夏家和顧安和。”
“明白。”
丁末點了點頭。
陸翼遙瞟了他一眼,跟著又道。
“不論怎樣,這事宮南凌都有責任,你讓他寫一份檢討給我。”
“是,總裁。”
丁末雖然替宮南凌有些抱屈,但好在陸翼遙的懲罰也不算太重。
他走後,陸翼遙稍稍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
周姐帶著林晏晏走了進來。
“爹地……”
軟糯的聲音傳來,讓他不由挑眉望去。
“三少爺,晏晏小少爺听說少奶奶生病了,堅持要來看她。我哄不住,所以……”
周姐站在門口,低著頭,雙手絞在一起,不安得解釋道。
“爹地,你別責怪她,是我逼著她帶我來醫院的。”
林晏晏邁著小短腿走到陸翼遙的跟前,仰著頭,黑曜石般的大眼楮清澈明亮。
“你先下去吧。”
此刻的陸翼遙哪里還有心情去責備周姐,沉了沉聲,對著她說道。
“是,三少爺。”
周姐忐忑不安得走了出去。
王媽要幫忙料理福伯的後事,只好將林晏晏送到了湖畔別墅,讓她照看著。
她好不容易哄著他睡了一晚,誰知今早一醒來,便吵著要來醫院陪林安歌。
沒有辦法,只好帶他過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