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晟放下手里的雞湯抬頭問道︰“孟主任，剛剛您說醫藥代表來找您？”
“嗯，說是什麼恆通醫藥公司的，讓我給打回去了。”孟憲陽頓了頓道︰“不提這件事，我這幾天沒去醫院，素素的病情怎麼樣了？”
“今天去查房的時候還是原先的老樣子，還是要盡快手術為好。”
“這幾天我在家里看了不少相關的論文，也聯系了不少家國內的大型醫院，不過那邊關于腦干腫瘤的手術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把握。”孟憲陽嘆了口氣道。
“我昨天在學校解剖教室對著“大體老師”嘗試了一下李老師的手術方案，孟主任您看一下。”易晟掏出手機翻出了解剖照片道︰“另外我還聯系了梅奧總部的麻醉醫生陶潛，到時候要是進行素素的手術的話，可以請他過來，成功率能更高一些。”
“確實是很精細，但是沒什麼用。”孟憲陽道︰“解剖和活體手術是兩回事，要是光靠著解剖就能行的話，那醫院就不用規培了，直接待在學校里解剖就行了。”
“但是.....”
易晟剛想反駁，手機卻響了起來，是李尚艾的電話。
“李老師，科里有事嗎？”
“孟憲陽情況怎麼樣，能不能動手術？”李尚艾在電話那頭急切地問道。
易晟抬頭看了一眼孟憲陽，孟憲陽接過電話道︰“我能做手術，怎麼了？”
“梁素素的病情突然惡化，現在已經休克，瞳孔針尖樣縮小，對光反射存在，呈現嘆息樣呼吸，懷疑腫瘤壓迫腦干導致了血管的破裂，必須馬上進行手術！”
“馬上送到手術室，我馬上就到！”孟憲陽掛了電話，連忙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老孟，這飯都沒吃完你去哪？”不明情況的李秀秀問道。
“梁素素病情加重了，必須馬上進行手術，估計晚上不回來了，你不用等我了。”說完孟憲陽和易晟便出了門。
易晟在半路上聯系陶潛讓他馬上去神經外科的手術室，自己則和孟憲陽打車前往醫院。
等易晟和孟憲陽感到手術區門口時，潘雲蹲在角落里已經哭成了淚人。見到孟憲陽過來潘雲連忙跟了上去道︰“孟主任您一定要救救素素！”
“我知道，我知道。”
孟憲陽答應著就進來手術區，現在他根本來不及安慰潘雲，他必須第一時間趕到手術室去搶救梁素素。
腦干出血是顱內出血最凶險的出血位置，是所有腦卒中中病死率最高，預後最差的疾病。
在全自動淨化室中全面消毒後，易晟和孟憲陽小跑著來到梁素素的手術室，李尚艾正站在投影台前觀察了梁素素的核磁影像，手術室里的器械護士們也在緊張的準備著手術的必要器械。
孟憲陽拿出手電檢查了一下梁素素的瞳孔後問道︰“血壓多少？有沒有出現消化道出血？”
“血壓224/137，暫時沒有發現消化道出血。出現輕微同側周圍性腦神經癱瘓和病變對側中樞性膠體偏癱，由于患者昏迷，肌張力等級未測。”
孟憲陽來到投影台，李尚艾指著梁素素的核磁影像道︰“出血點在這里，是比較常見的基底動脈供應腦橋的穿通動脈破裂，不過因為腫瘤血供的原因，我們現在看不清出血量有多少。”
“甘露醇配合烏拉地爾，先把血壓和顱內壓降下來。”在手術室里，就是孟憲陽絕對的主場，任何事情都必須要听從他的調配，就算是李尚艾這個名義上的神經外科大主任也不行。
“孟主任，你是準備開顱還是行立體定向軟通道置管。”李尚艾問道。
孟憲陽看了一眼正在穿手術服的易晟問道︰“易晟，如果我說直接將血腫和腫瘤同時清除的話，你有多大把握？”
“我會盡力！”易晟堅定道。
血管破裂之後會比之前更加脆弱，雖然這次可以通過引流而清楚腦干上的血腫，但若是繼續任由腫瘤發展的話，誰也不敢保證下一次會不會還會發生腦干出血，一旦出現腦干出血，再次清除血腫的風險會更加大。
孟憲陽不停在內心衡量利弊。
現在的孟憲陽必須快速準確的做出選擇，腦干出血並不會因為孟憲陽的糾結而不再出血。
就像是畢業考試時只有一道三十秒的選擇題，你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做出答案，一旦做錯就得面臨重修，而且掛科可以重修但人命不能重來。
手術室大門打開，陶潛跟在甦瑾的身後走了進來。
陶潛並不在醫院編制內，所以光他一個人是沒有資格進入手術室的，但是打易晟的手機還沒人接，陶潛只好把甦瑾叫來。有了甦瑾這張通行證，陶潛很順利的拿到了刷手服，進來之後陶潛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先觀察了一下患者的情況，這是他在梅奧養成的習慣，畢竟在梅奧麻醉醫生要承擔搶救患者的責任，陶潛必須掌握患者的全部信息。
“腦干腫瘤加上腦干出血，我建議立即開顱。”觀察了一番之後，陶潛直接說道。
“這位是梅奧總部的麻醉醫生陶潛，我之前跟兩位主任提到過。”易晟介紹道︰“有陶潛在的話，手術幾率會大一些。”
“微創只能治標不治本，必須馬上切除腫瘤，否則後患無窮。”經過短暫的權衡之後，孟憲陽決定開顱。
“氣管插管，整理手術器械。”
決定之後，孟憲陽嘴里不停的冒出指令，手術室的護士們也忙碌起來。
“主任，她在咬管。”負責插管的護士開口道。
就像是人在溺水時會本能的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人在昏迷的情況下會本能的拒絕可能會對人體造成傷害的東西，可如果氣管插管不能進行下去，手術將不能繼續。
“我來看看。”
陶潛接過氣管內導管道︰“拿一個開口器。”
“時間來不及準備，我馬上去拿。”器械護士道。
“算了。”陶潛搖搖頭，扳住梁素素的下巴輕輕一用力，直接把梁素素的下巴給卸了下來，然後輕易地插進了氣管內導管，然後又將梁素素的下巴復原。
拍了拍手，陶潛點點頭道︰“完工！”
孟憲陽來到易晟身邊小聲問道︰“這架勢哪里是梅奧總部的麻醉醫生啊，你確定他不是你臨時找來充數的同學？”
“我倒想是他同學，但你覺得我倆的年紀像嗎？”易晟悄悄說道。
一切準備完畢，準備手術。
對于這台手術，孟憲陽並沒有選擇讓易晟來主刀，雖說他看過了易晟的解剖圖片，但是他還是放心不下。
李尚艾對此也表示贊同，易晟雖然可以分離神經和血管，但是對于手術安全區的掌握還是欠點火候。
雖然易晟擁有小醫仙系統給自己的精英級硬膜外血腫清除術里包括開刀的手法，但是比起擁有豐富手術經驗的孟憲陽來說，在開刀的細節方面，還是孟憲陽更勝一籌，盡管孟憲陽並沒有細致研究過李尚艾的手術方案，但是一處通，處處通，孟憲陽很快便將梁素素的腦干暴露了出來。
果然是基底動脈供應腦橋的穿通動脈破裂，穿通動脈破裂是在臨床上比較常見的腦干出血原因，但是由于腫瘤的壓迫，處理起來也是相當麻煩。
既要縫合劈裂的血管，又要小心防止腫瘤的破裂導致腫瘤的種植轉移。
一個小時之後，孟憲陽才從顯微鏡下抬起頭道︰“血管縫合順利，接下來的腫瘤清除.....”
“交給我吧。”易晟深吸了口氣道。
孟憲陽凝視了易晟足足五分鐘，才放下手中的15號小圓刀，讓出了主刀的位置。
按照手術無菌操作原則，易晟背對著孟憲陽來到主刀的位置，接管手術。
雖然是第一次進行腫瘤下的神經血管分離，但是在易晟拿起玻璃分針的瞬間，隱藏在易晟肌肉中的記憶徹底接管了易晟的動作，精準而優雅。
這就是橙色稀有程度的技術，縱使是普通級也不是專家級硬膜外血腫清除術這樣神外的一級術式技能的肌肉記憶能夠媲美的。
“血壓。”
易晟邊動手邊詢問一旁緊緊盯著檢測設備的陶潛，陶潛在面對這場手術的時候也沒了之前做硬膜外血腫清除術時吊兒郎當的樣子，梁素素每一項生命體征的變化都被陶潛記錄下來，只要有一項數據出現偏差，陶潛就會馬上采取措施。
“122/78，生命體征穩定。”陶潛沖著易晟點點頭。
“血供還算一般，不過盡管是膠質瘤，但是低級別腫瘤與正常腦組織邊界有些模糊，切的時一定要保證力求全切。”李尚艾背著手，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易晟的操作道。
“擦汗。”
易晟的手微微顫抖著，雖然有著小醫仙的肌肉記憶，但是面對活體手術易晟的心里還是很緊張的，輕輕將腫瘤下方的前庭蝸神經束從腫瘤上剝離之後，易晟放下了手中的玻璃分針。
甦瑾拿起無菌紗布輕輕的擦拭著易晟頭上細小的汗滴，對于甦瑾來說，易晟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的絕對專注。
“怎麼停下了？”孟憲陽問道，將被附著在腫瘤上的神經剝離之後，只需要按照瘤內減壓分塊切除就可以將腫瘤徹底的從腦干上剝離下來，這個時候停下沒有任何道理。
“那個，”易晟有點尷尬地問道︰“接下來該干什麼？”
手術室里一下陷入沉寂，只有心電監護還在一如既往的發出聲響。
“瘤內減壓分塊切除術你不會嗎？”陶潛探出個腦袋問道︰“那可是每個神外的醫生必備的技能。”
“這個我不會。”易晟攤了攤手道︰“之前也沒人教我怎麼切腫瘤。”
“我來吧。”
遲疑了片刻，孟憲陽接過了易晟的位置開始瘤內分壓切塊。
再拿起刀的那一刻，孟憲陽突然想起了當初自己第一次跟自己的老師去手術室拉鉤的場景，老師在縫合之前十分瀟灑的放下了刀，摘下了手套對著自己點點頭道︰“手術基本結束了，剩下的縫合就交給你練練手吧。”
如今自己又干起了收尾的工作，還是幫著一個後生收尾，這特娘的算什麼事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