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許野就听說姜暖改了名字,被姜家送去了國外,他的生活又回歸了原樣,姜家和許氏的合作還是照常進行了,那個差一點就成為了陪伴他一生的妻子的姜寒,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從他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
連同姜寒一起消失的,還有姜暖,和曾經的許野,從那以後,沒人敢在許野面前提起姜暖,許氏的員工都很有自覺的對姜暖閉口不談,那個他們口中“許總的小女朋友”,再也沒有出現過。
許野也突然性情大變,不像原來那樣做什麼都很溫柔,他開始拼命工作,變得嚴厲又恐怖,卻是讓許氏的發展更加蒸蒸日上。
“許野…許野…”旁邊的姜暖突然大聲又急切地喊了一句,許野皺著眉頭盯著她,她還沒有醒來,叫的是他的名字,臉上的表情卻很痛苦,不知道是做什麼噩夢了。
許野嘆了口氣,把車內暖氣的溫度又上調了兩度,然後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姜暖身上。
看著姜暖微微紅腫的左臉,想到姜暖進去也要被姜國新臭罵一頓,許野就調轉了車頭,然後像原來每次給姜寒善後一樣,撥通了姜暖母親的電話。
“伯母是我,我接到暖暖了,先讓她在我這兒待著吧,過兩天我再帶她登門拜訪。”
“真是太麻煩你了,許野,我也是沒辦法,你姜伯父脾氣不好,暖暖我也管不住,她就只听你的話,不是怕她出事,我不會麻煩你的。”
“沒事,伯母,分內的事。”
還跟姜暖的母親寒暄了幾句,許野就掛了電話,許野側頭看了一眼姜暖,腦子里是伯母的那句“她就只听你的話”。
“你要帶我去哪?”車開到一半,姜暖醒了,雖然她不太記路,但是她知道這不是去外公家的路,雖然很害怕打破安靜,姜暖還是開了口。
“你先去我那里吧,等你跟姜伯父都消氣了,我再送你回去。”許野沒有看姜暖,盯著車窗外,淡淡地回復。
姜暖不再說話,算是默許,看到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的時候,姜暖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正專心開車的許野,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許野不知道為什麼,握著方向盤的手心里,居然有了一層細密的汗水,他居然會緊張,他可是做事雷厲風行的許氏總裁。
到許野家的姜暖,有些局促不安,站在門口,進退兩難,“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姜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姜暖了,現在的她敏感又自卑,她可以承認自己很想許野,可是她不敢也沒有信心和許野共處一室,她想逃避。
“你怕我?”許野難以置信地看著已經退到門外的姜暖,在伸出手卻看到姜暖驚恐的眼神的時候,許野居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挫敗。
“不是…”姜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後退,為什麼這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現在就站在她面前,她卻沒有任何欣喜的情緒呢?姜暖自己也說不上來。
漫長的沉默之後,許野先開口,“先進來吧,我今天很累了,明天送你回去。”
姜暖愣了一下,看到許野已經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她才走了進去。
顧傲軒把沈璃哄睡了之後,就打開網頁查了一下這個叫姜暖的女孩子,因為她長得跟他的一個前輩實在是太像了。
果然,她就是當年轟動S市的姜家二小姐,姜涼,顧傲軒是知道很多關于那場車禍的實情的。
雖然後來姜家對外稱那場車禍是意外,不過是為了保住姜家唯一的血脈姜涼而已,別人的家事,顧傲軒也不愛多管閑事,只是那時候的傳言,簡直把姜涼妖魔化了,顧傲軒多少還是受些影響的,所以他對這個沒見過面的十幾歲的女孩子是有偏見的。
雖然剛才見面,感覺她看上去沒有那麼壞,畢竟看上去那麼嬌弱的一個女孩子,怎麼也不應該是殺人的人啊,但是顧傲軒還是不希望沈璃跟她走得很近。
沈璃趴在他身上熟睡,平緩有節奏的呼吸聲讓顧傲軒覺得安心,他想在顧連承和沈凌訂婚那天,給他們送去一個大驚喜,一想到鄭美菱到時候氣急敗壞的樣子,顧傲軒就忍不住冷笑。
姜暖穿著許野拿給她的女士睡袍,心里是抗拒的,但是她沒有去問許野這是誰的,為什麼許野家里會有女人的睡袍和拖鞋?她沒有資格問。
姜暖從浴室磨磨蹭蹭出來的時候,許野坐在沙發上看雜志,瞥了一眼姜暖,她居然在那件睡袍外面裹上了她的大棉襖。
許野不禁皺眉,房間內的暖氣,他從進門就調好了,他知道姜暖怕冷,所以特意比平時調高了兩度,現在明明是是穿短袖都不會覺得冷的溫度,姜暖居然穿著她的棉襖,真是令人不解。
“那棉襖你穿了一天,都是灰,脫下來放在洗衣機上等阿姨明天幫你洗吧。”許野慢慢地開口。
姜暖本來想說沒關系,自己可以帶回家洗,但是一想到許野可能是在嫌她髒,姜暖就默默地脫掉了棉襖,乖乖地按照許野說的放到了洗衣機上。
跟在小李面前張牙舞爪的姜暖不同,一到許野面前,姜暖就慫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對許野有太多愧疚。
許野看著姜暖一言不發地照他的話做了,心里卻沒有多開心,他記得的姜暖可不是這個樣子,換做以前,姜暖可能會把棉襖扔到他身上,讓他放到洗衣機上去,也有可能根本就不脫,直接鑽到他懷里來蹭。
不論是哪一種,都不該是這樣默不作聲的乖巧,這太不姜暖了,如果不是那張跟姜寒一樣的臉,許野肯定會覺得是自己認錯了人,眼前這個人絕非那個戾氣滿身的姜暖。
姜暖穿著那件跟年齡不相符的淡紫色睡袍,她在心里說,她討厭紫色,但是臉上還是面無表情,她站在浴室門口,不敢靠近許野,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許野心里大驚,姜暖居然已經瘦成這個樣子了,以前姜暖不忌口,姜寒和許野都寵著她,她吃得很多,雖然不胖,但是絕對不算瘦,可是現在這個姜暖,完全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
許野忍不住開口,“怎麼瘦成這樣了?”
姜暖沒料到許野會這麼問,抬頭詫異地看了眼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姜暖想,要怎麼回答呢?這三年因為愧疚不安和痛苦,我在外面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不不不,這樣說許野只會覺得自己在博取同情吧,許野只會覺得她活該和自作自受吧。
“現在不是以瘦為美嗎?我就少吃了一點。”姜暖咬了咬嘴唇,對許野說。
“說謊。”許野注意到了姜暖咬嘴唇的小動作,她每次撒謊就會咬嘴唇,許野不知道姜暖在隱瞞什麼,他不喜歡這個刻意跟他劃清界限保持距離的姜暖。
姜暖窘迫得不敢抬頭,許野還是這樣,總能一眼看穿她說謊,姜暖覺得很難過,那他為什麼看不出來我過得一點都不好呢?
姜暖不說話,許野已經站起身走近了她,姜暖不習慣這樣的壓迫感,許野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姜暖都快呼吸困難了,她不敢抬頭,只好悄悄往後退。
許野有晚上喝紅酒的習慣,剛才姜暖洗澡的時候,許野喝了整整三杯紅酒,平時他都只喝一小杯,為了提高睡眠質量,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
許野看到姜暖後退,以為是她不喜歡自己身上的酒味,就沒有再靠近她,兩人之間拉出一點距離。
許野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跟姜暖說什麼,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腦子抽風把姜暖帶回來,他明明最擅長袖手旁觀。
他就是覺得,他們三年沒見了,姜暖應該會有很多話要告訴他,或者他應該想跟姜暖說很多話,可是顯然,兩個人都不願意開口,搞得現在兩個人都尷尬,許野也不知道怎麼辦。
沒有人知道,看著姜暖低著頭搓手指的那一刻,許野心里的那句“想我嗎?暖暖”已經都到了嘴邊,可是許野自己都覺得可笑,于是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去睡覺吧,你睡後面那間,我睡你隔壁,有事喊我。”
許野說完就進了房間,給門上鎖的時候,許野突然僵了一下,他想到以前在S市,姜暖住在他那里的時候,他都不會反鎖門,因為姜暖喜歡做噩夢,不反鎖是為了方便她進來。
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門外站著的姜暖,許野最後只是帶上了門,沒有反鎖。
姜暖一進房間就知道,她睡的這間才應該是許野的房間,許野睡的是客房,這個房間里都是許野的味道,被如此體貼的對待,姜暖卻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
在許野車上已經睡過一覺的姜暖此刻毫無睡意,可是她已經沒有了當年對許野的熱情,如果是姜涼,她應該會在許野房間里翻箱倒櫃,企圖多了解一些許野。
可是她是姜暖,是雙手沾滿了自己親姐姐鮮血的罪人姜暖,她沒有資格任性,她也不敢去踫許野的東西,姜暖就那樣側躺在許野的床上,聞著枕頭上屬于許野的氣味,她覺得安心,也緊張。
許野也沒有睡著,他不習慣這樣反常的姜暖,也不習慣這樣的自己,他似乎對自己不了解現在的姜暖而感到懊惱。
很多時候,人們不願意去面對真實的自己,因為那是超出自己計劃的感覺,人們不願意允許那樣不受控制的事情發生,可是有些人,即使知道結局會是悲劇,也還是願意撞到頭破血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