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看的?”
拓跋烈靠在鋪著虎皮的大椅子上,一雙腳高高地翹在書桌邊沿,還來回晃悠著。
那模樣,實在不像個一國君主。
但無論任何人看到,都絕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因為,只有這樣,才像是拓跋烈。
但術侖知道,這只是拓跋烈表現出來的樣子而已。
他的這位主子,不僅精通百家,而且還有一手好筆墨工夫,只不過,他從不會在下臣面前顯露出來。
“大汗……”他斟酌著用詞,說道︰“大汗還是去看看吧,大汗不是還要娶鳳女皇做神選大妃嗎?”
既然要娶人家,那多少總得有點誠意才行吧。
如今鳳無憂被圍攻,正是拓跋烈出面英雄救美的時候。
這個時候不去刷好感,那豈不是太浪費了?
更何況,這事對拓跋烈最簡單不過,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此時去了,不僅能解了鳳無憂之圍,還能在她面前展現一下國君的雄風。
他心頭想得十分周全,但卻只得了拓跋烈一聲不屑地輕嗤︰“你覺得本大王還能得到鳳無憂的青睞不成?”
術侖疑惑︰“大汗英武非凡,只要略用心思,自然有可能。”
“不可能了。”
拓跋烈把腳放下來,一下坐直身子。
他目光看著前方空處,聲音中帶著幾分不甘︰“早在昨夜本大王答應蕭驚瀾的條件之時,鳳無?憂就再沒有可能看上本大汗!”
昨夜?
術侖腦中立時閃過昨夜看到的情形,又想起他守在房門外面听到的那些商談。
他身為拓跋烈近侍,這些事情,拓跋烈並不會瞞他。
昨夜都說了些什麼呢?
他仔細地想了想,忽然間神色一凜。
昨夜,蕭驚瀾用三年不入北涼的承諾,換得拓跋烈去除鳳無憂神選大妃的頭餃。
“大汗,你是說……”“鳳無憂那個女人,看著是個聰明識時務,其實腦筋最死。
本大汗昨日若是死咬著不換,說不定還有幾分機會得到她的心,可如今……”拓跋烈磨了磨牙︰“本大汗拿她換了東西,她若是還能跟著本大汗,那才有鬼。”
術侖听得心頭一片悵惘。
他可是知道,他家大汗對鳳無憂,並不全是計算利用,而是……多少也有那麼幾分真心。
若非如此,先前抓住鳳無憂的時候,早就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可大汗卻硬生生地克制著,反而搞起了神選大妃之前的齋戒。
“那……大汗是要放棄鳳女皇?”
術侖小心地問道。
“放棄?”
拓跋烈的眉毛高高揚起,一臉嫌棄地看著術侖︰“本大汗看上的東西,什麼時候放棄過?”
術侖懵了︰“可大汗你方才不是說……”不可能得到鳳無憂的心,這話可是拓跋烈自己說的。
“得不到又如何?”
拓跋烈目中放出灼灼精光︰“得不到心,搶得到人就行!”
他就不該做那些個多余的事情。
看上了什麼,只管搶就是!鳳無憂和蕭驚瀾已經回了帳篷。
外面還在鬧,但鳳無憂根本不在乎。
反正,這些人也不敢真的沖進來殺了他。
“這就是你寧可多給拓跋烈兩年時間,也要讓他去掉我大妃頭餃的原因?”
鳳無憂問蕭驚瀾。
難怪,昨天怎麼問他,他也不肯說。
這男人向來都是如此,做的為她好的事情,從來都是只做,不說。
“不過是兩年時間,燕雲也需要。”
燕雲的情況雖然比草原好一些,但一直打仗,再加上先前那場大疫,也需要不少時間恢復。
“燕雲恢復,一年足矣!”
鳳無憂撇嘴。
別當她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
她好歹也是燕雲的皇後。
“多點也是好的,燕雲百姓連年戰亂,總要讓他們過上幾年平安日子。”
“就一點也不是為了我?”
鳳無憂湊到蕭驚瀾跟前。
黑白清澈的瞳眸對到蕭驚瀾眼底,他看了片刻,忍不住輕笑,低聲道︰“也不願看到你被人詛咒。”
鳳無憂是現代人,而且是無神論者,對神靈的概念極端淡漠。
她很難想象草原人對天神的崇拜有多狂熱。
沒見昨天神選大妃的事情一出來,今天就一堆人上趕著來提親?
這些人一則是因為天神信仰,但另一方面,也是來投機的。
鳳無憂連天神玉牌都有,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北涼大妃。
可偏偏她現在已經嫁人了。
大汗的身份金尊玉貴,拆人婚姻這種事情,可不能讓大汗來做,自然,他們這些人來做最合適。
一旦提親成功,那將來,就是偌大的一份功勞。
北涼朝中腦子靈活些的都想到了這事,所以才會一窩蜂地趕來。
只是可憐了鳳無憂,連個覺都沒得睡。
不過,事情都是有兩面的。
他們對天神有多崇拜,對違背天神的人就有多憎恨。
不論鳳無憂采用什麼態度什麼方式,只要她敢說出不嫁給拓跋烈的話,這些原本還很殷勤來提親的人,就會立刻轉變成最惡毒的詛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