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
“老爺子。”
顧長霆走到離顧衛君三步遠的地方便站住了。
他的語氣恭敬有余，親昵不足，更不要說……
他從未稱呼過顧衛君為“父親”“爸爸”之類的稱呼。
顧衛君心中黯然，臉上卻不動聲色︰
“長霆來了。這次回省城，感覺如何？”
“顧氏還是老樣子。”
顧長霆淡笑著回答，內心也不由覺得可笑。
每次與顧老爺子見面，來來回回無非就這麼兩句。
他甚至不知道，這是來自顧老爺子的關心，還是更像一場考試。
對他那兩個敗家哥哥，顧老爺子的態度可不是這樣。
“哦？說說看。”
顧衛君指著一旁的座位，父子二人相對而坐，卻與匯報工作差不多。
“守成有余，進取不足。近幾年，省城許多新興產業，顧氏都不曾涉足，而被其他中小企業搶得了先機。”
顧長霆到底還是委婉了。
顧衛君已經年邁，而他那兩個哥哥，哪里談得上“守成有余”，能不把顧氏敗光就不錯了。
“不錯。”
顧衛君沖了一杯茶遞給顧長霆，這就算是難得的肯定了。
對于這個小兒子，顧衛君內心的情感很復雜。
他對顧長霆是有愧疚的，然而，他也曾視這個兒子為污點。
只是不知不覺間，顧長霆已經成長成為一個連他也無法小視的存在，顧長霖顧長震……
根本就不是顧長霆的對手。
“孩子長大得真快啊。”
顧衛君舉起茶杯，似有感慨。
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他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有心無力。
顧長霆專注地品著顧老爺子親手沖的茶，似乎根本沒听到他的話。
“長霆啊，你對嵐風印象如何？”
顧衛君微微發黃的眼珠，專注地盯著顧長霆的反應。
“鄭嵐風？”
顧長霆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老爺子指的是誰。
“鄭氏的長孫女，C大金融碩士，據說在鄭氏這一輩中十分出類拔萃……”
“哎，我不是想听你說這些，嵐風什麼背景我還不清楚嗎？我是說，你對她的印象如何？”
听到顧長霆一板一眼，幾乎是要把鄭嵐風的履歷給背誦出來，顧衛君有些無奈。
印象？
顧長霆微皺眉頭，他對鄭嵐風的印象，與對一般世家小姐的印象別無二致︰
“鄭小姐端莊聰慧，舉止大方。”
他是在跟自己裝傻，顧衛君意識到這一點，干脆直接挑明了話頭︰
“既然你也對她滿意，不如明年年初為你們訂婚，如何？你鄭爺爺可是很期望他的大孫女能嫁給你，對你印象很好，也跟我提過很多次了。”
“訂婚？”
顧長霆本來是無可無不可的，他遲早是要結婚的，只是現在……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了那個人絕望的眼神，心中一顫。
顧衛君見他沉默不語，心中不解。
鄭氏在省城的地位不用多說，只要顧長霆迎娶了鄭嵐風，對他以後接掌顧氏絕對是大有助益。
鄭家小姐懂事知禮，以後也不會給長霆添什麼亂子。
他們兩個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十分般配，長霆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我也老了，有些事，趁現在還有余力，就得好好安排，你可明白？”
顧衛君嚴肅了臉色。
顧長霆再次想發笑，他們是父子，卻互相如此不了解。
他能听出來，顧老爺子幾乎是在明示他，趁著顧老爺子還有心有力的時候，安排好自己的婚事，為他繼承顧氏做準備。
可是，顧長霆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我對鄭小姐無意，而且……我暫時也還不想考慮這個問題。”
“你已經二十六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遭到了他的拒絕，顧老爺子一時動怒，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氣呼呼地拿起茶杯。
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估計已經有了他的大哥了吧。
顧長霆似笑非笑地替顧老爺子倒滿茶杯︰
“我與老爺子、大哥二哥，終究是不同的。”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大家都是為了你好，你……”
顧老爺子被顧長霆一句話噎住了，語氣不由軟了下來，他這個小兒子，終究是記恨他的。
“老爺子別多想，我是說我們年代不一樣，現在的年輕人，未必就這麼早結婚。”
雖然有找補，可到底意味深長，顧老爺子也一時不想再逼迫顧長霆，只得放緩了語氣︰
“你心中應當是有數的，只是……我听說，你在平城有其他女人？”
顧老爺子本不想提起這一茬的。
男人嘛，在外玩玩，正常得很，可如果為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拒絕了一個好好的婚配對象，那顧老爺子可就容不得那個女人了。
“老爺子放心，她定不會像二哥的女人那樣鬧事。”
顧長霆堵住了顧衛君的話，心里卻忍不住嗤笑︰
顧老爺子怎麼想，他還能不清楚嗎？
“罷了，這事只能先擱下了，少不了要再讓你鄭爺爺失望了。”
好不容易才應付完顧老爺子，顧長霆從書房中離開。
顧衛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眼神中盡是復雜︰
看來，有必要查一查那個平城的女人了。
“聯系托尼了嗎？”
見到趙新言的第一時間，顧長霆便急忙追問。
根據趙媽所說的情況，顧長霆可以肯定，那個所謂的“托尼”一定是假冒的。
“是，三少爺，剛才我已經聯系過了。”
托尼接到趙新言的電話，也是莫名其妙，雖然顧長霆在普華成衣預約了為甦沉定制衣服，但卻沒有再催促過，他知道顧少回了省城，便沒有自作主上門。
“計劃得這麼周全，又知道利用少爺在省城的時候，無暇與甦小姐聯絡的機會，最後還有同黨接應，撞傷了別院的保鏢把假冒托尼搶走，這是誰心思這麼陰險？”
趙新言暗暗心驚。
顧長霆心中已經有了幾個懷疑對象，只是無法完全肯定罷了。
“先命人去追查那個假托尼的去向，再重新派幾個保鏢去別院，務必要保證甦小姐安全。”
“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