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人曾問過我,要怎樣才能忘記一個人。
我學著書里的樣子,老氣橫秋地告訴他︰時間和新歡。
很多年後的今天,當我站在與那個人分別的十字路口時,卻怎麼都邁不出那步走向新歡的步子。
no.1 隔壁班的轉校生
認識楚天闊那年,我十六,正值二八年華,傲嬌的不知天高地厚,集中二病和瑪麗甦于一身,過度自信地以為全世界都只會圍繞著我一個人轉悠。
隔壁班轉來了一個三次元流川楓這件事兒,僅僅只花了不到十分鐘就在高一這棟樓傳開了,對于一位資深花痴少女,而且資源又在隔壁這麼近的地方,我只花了三秒就趴人家隔壁班窗戶上了。
高二開學第一天照例的打掃衛生,那位酷似流川楓的少年此時正拿著掃帚一絲不苟的同地上的垃圾、紙屑奮戰,絲毫沒將教室里和趴在窗戶上的大批美少女放在眼里。
“哎!原來又是一個高冷王子啊!”
我听見隔壁窗戶上的妹子悄然感嘆了幾聲後便看見她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宋楚恬,你花痴犯夠了沒?小爺要去倒垃圾了,趕緊來陪伴聖駕。”甦陌北的嗓音就像學校廣播的高音喇叭一樣,洪亮而又具有震懾力,我只得乖乖地離開那個絕佳的觀察聖地,極度不情願的來到甦陌北的身邊。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原因,我總感覺在甦陌北大呼我名字的那一刻,那個被大家伙圍觀、瞻仰的三次元流川楓,朝著我的方向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回眸。
“甦陌北,你知不知道你又斷送了老娘的終身大事?帥哥都被我的絕世美貌吸引了,你卻突然把我叫走,這樣很過分的好不?”盡管跟著甦陌北踏上了去倒垃圾之路,可我的心里依舊很不情願。
“什麼啊?就你這模樣還絕世美貌?還有啊,我手里提的這滿當當的一大桶垃圾原本是該歸誰倒?我堂堂一中大才子,原本得到老師批準是可以直接回家的,也不知道是誰硬是要將我留下,然後自己跑去隔壁做花痴,現在倒還埋怨起我來了。”
“嘿嘿,甦大才子你辛苦了,一會兒我請你吃宋爸爸牌辣子雞就當做你今天倒垃圾的辛苦費了成不?”
“宋叔叔今天要做辣子雞啊?那我放學去你家寫作業!”
甦陌北是我的鄰居兼同桌,他爸媽都在市zheng fu做領導,平日里工作比較忙,無暇照顧他,他從小便和他爺爺奶奶一起住在大雜院里頭,大雜院以前有很多很多的小孩,後來隨著經濟發展的越來越好,如今的大雜院除了一些老人以外,就只剩我們一家了。
甦陌北是個特別優秀的男孩子,他不僅成績棒,長得還特別帥,不僅對他自己的爺爺奶奶孝順,還經常幫助大雜院里的其他老人,我們倆兒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我常常會憧憬長大以後的我們,白紗長裙、黑色西裝、如同城堡一般的夢幻教堂......那是專屬于我們的婚禮。
no.2 宋楚恬同學,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再遇見楚天闊,是在開學一個多星期以後的某天放學後。
我還記得那天傍晚的夕陽,五彩斑斕,絢麗奪目。
他站在學校馬路對面的香樟樹下,夕陽的余暉依舊均勻的灑在了他的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外衣。
他叫住了一個人走的我,紅紅著臉蛋,帶著幾分這個年紀的少年所特有的羞澀,極力控制著自己有些尷尬的微笑,“宋楚恬同學,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不似甦陌北那般的清泠,卻別有一番不一樣的韻味。
我回以一貫爽朗的微笑,帶著幾分戲虐,“怪不得我們班那麼多女生給你寫情書你連看都不看就給扔掉了,感情你喜歡的人是我啊!”
“啊!不是,那個......”他被我的話震驚地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和你交個朋友。”
看著他那張突然變得異常嚴肅起來的臉,我有些啞然失笑。
“她習慣了和別人開玩笑,你不用太在意,不過你這樣嚴肅的反駁一個姑娘,是不是有些失禮?畢竟是你先讓別人誤會的。”
甦陌北的話就在我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響起,就像一束光及時照進了我猶如黑暗一般的世界。
“對不起!我只是......”
“沒有什麼對不起一說,我很高興你想跟我做朋友,新朋友,這是我的另一個很好的朋友甦陌北。”我向楚天闊介紹了甦陌北。
“你好,我叫楚天闊!”
“我知道!”
很久以後我都記得那個下午,楚天闊小心翼翼的‘對不起’,甦陌北傲嬌的‘我知道’,我們三人的關系就這樣在香樟樹和夕陽的見證下成立了。
也是在不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在我面前擁有著羞澀和不安的楚天闊,在其他人面前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高冷模樣。
“暮靄沉沉楚天闊,你名字的由來是這句詩嗎?”在分別的十字路口,一直沉默的甦陌北突然開口道。
“嗯,是的。”
“听我爸說他和我媽媽就是因為這句詩認識的,我家里面還掛得有我媽寫的這句詩呢!”我沒等楚天闊接著說,便樂呵呵的說了起來,我爸爸的愛情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我迄今為止最向往的,盡管我媽走得早,我還沒來得及記住她的模樣。
“我知道!”楚天闊的回答很輕,輕的一陣風就將它刮走了,因為臨別,所以我並沒有在意,可是這些細節卻一點不落的印在了甦陌北的腦海里。
no.3 意外的表白
楚天闊和我成為朋友以後,往日里我和甦陌北的二人組一下子便成為了三人組,盡管我們都不知道楚天闊家住在哪里,可是每天早上他都會準時的出現在大雜院拐角的第一個紅綠燈路口,甦陌北有時候會打趣的問他是不是住在金濤國際,他只是笑而不語。
金濤國際是本市的別墅區,離大雜院不遠,據說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貴,我記得初三我們班就有兩個住在金濤國際的同學,不過現在都已經出國留學了。
有時候我常常會幻想楚天闊真的是住在金濤國際的小土豪,這樣我就可以對他進行盡情的搜刮和敲詐了。可是每當看到在書店和老板殺價的楚天闊時,我的幻想立馬就會被拍出水面,哪個富二代會在買書的時候還講價的?至少這樣的事就連貧窮如我和甦陌北都沒有做過。
“還有一個星期就期中考了,恬恬你復習的怎麼樣了?”政治課上,前桌女生突然回頭的一句詢問,卻讓我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萬惡的考試居然又來了。
“一會兒我讓我爸做辣子雞,你去我家給我補習數學和英語好不好?”我扯了扯正認真听課的甦陌北,嘟嘴賣萌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差點逗得他當場笑出來。
“宋楚恬同學,請你站起來回答一下唯物論和唯心論的區別。”正當我準備二度和甦陌北商議放學後的行程時,政治老師嚴肅的聲音便傳到了耳朵里。
我帶著內心的極度不情願和扭捏的表情緩緩站立了起來,滿臉茫然的向甦陌北求救著。
“任何人不許提示。”盡管甦陌北推書的動作不大,但政治老師還是發現了,“現在不好好學習,等到明年七月份高考成績出來,跟人家差距太大各奔東西的時候,才會知道後悔。”
“哈哈哈哈......”
我不好意思的老臉一紅,卻不想就這樣當著全班的面失了面子,沉默幾秒後便故作打趣的回答︰“沒事兒的,大不了甦陌北去北京上海讀書我跑去那里打工,反正甦陌北自己說過不會嫌棄我沒文化的,對吧?甦陌北?”
被我踫了踫肩膀的甦陌北,帶著極度寵溺的眼神扭頭,“打什麼工啊,只要不天天跑出去買奢侈品,喂飽你我還是可以的。”
“哇哦......這是在變相表白嗎?”
“表什麼白啊,指不定人家早就在一起了!”
老師附和著同學們的起哄,教室里喧囂得不成樣子,只有我的世界安靜得只剩下甦陌北的話語不斷循環播放著,甦陌北的眼神還是寵溺地看著我,可我已經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我喜歡甦陌北,這是很多年前便藏在心底的專屬于我一個人的小秘密。
很多時候,我都會絞盡腦汁的各種思考和猜度甦陌北是不是和我喜歡他一樣喜歡著我,可是我沒有勇氣做任何的試探,因為我知道,有些東西戳破了,就意味著再也回不去了。
no.4 期中考試的黑馬
好不容易熬過了期中考試,又開始了等待成績的忐忑,成績排名張榜出來的下一瞬,同學們便圍了個水泄不通,班上很快便只剩下我和甦陌北了。
當然,甦陌北是因為他的成績萬年不動的排在第一,信心十足。而我卻是因為萬年墊底,不忍直視。
“恬恬,你知道這次我們學校的理科第一是誰嗎?”前桌女生一回來就朝著我八卦。
“不是三班的田茫茫就是三班的李浩。”我佯裝著打哈欠的模樣,卻在下一秒瞬間石化了。
“不是,是每天跟你和甦陌北一起回家的楚天闊,隔壁班的楚天闊。”
“what!楚天闊,開什麼玩笑,我還以為他是枚和我一樣大的超級特大號學渣!”我驚訝地直接站立了起來。
“什麼啊,人家楚天闊英語數學都滿分,大家現在都在說他是理科班的甦陌北呢!”
我的個天了!乖乖,不得了了,一中最有名的學渣居然榜上了兩枚神話級學霸,而我此刻的心情居然沒有絲毫的自卑心理,竟然還恬不知恥的開始幻想起了種種未來抱二ren da腿生活的景象起來,實在是有些太不像話了。
“宋楚恬,原來你的成績這麼差啊?”
放學回家的路上好沒等我說幾句恭維楚天闊的話,他便帶著有些嫌棄的口吻道。
“什麼啊,楚天闊,你歧視學渣啊?”
“不是,只不過,我希望你能好好學習,這樣那些愛你的人才會開心!”
“我爸說了,成績好不好不重要,主要是開心就好,身體健康就行!”我有些沒好氣的反駁。
“除了你爸,總有人是希望你好好學習的!”
“甦陌北說只要我不買奢侈品,他有能力養活我。”
“錯了,是大學畢業以前不買奢侈品,大學畢業以後我有錢了,就算你要買奢侈品我估計也是能養活你的!”
甦陌北突然的接話,讓我的心里有些美滋滋,我故意低著頭不說話,只有被我踢飛的小石子知道我心里的小人兒已經高興到飛起了。
“除了他們,還有一個人,她日日都在關注著你,祈禱你身體健康,成績優異!”楚天闊的聲音被汽車的轟鳴所蓋過,沉浸在心底甜蜜世界里的我,卻絲毫沒有體會到異樣,直到幾個月以後。
no.5 楚天闊的媽媽
你向往過什麼東西嗎?當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所向往的東西不過是被一個接著一個謊言而堆積起來的子虛烏有,你,還會如過去一般快樂嗎?
後來的我常常會想,如果那一天下午我沒有和楚天闊吵架,沒有扔掉他壞了拉鏈的書包,那個秘密會不會就永遠也不會浮出水面,而我的生活也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平靜。
“甦陌北,你這不是對宋楚恬好,你這是在害她,你知不知道她終究有一天會獨立,會一個人面對很多很多的事情,你成天這樣縱容她,寵著她,可是你總有一天也是會離她而去的,如果是朋友你就不應該成天將喜歡她,不在乎她蠢、笨、沒出息之類的話天天掛在嘴邊!你應該鞭策她好好學習!”
就是因為這句來自楚天闊的咆哮激怒了我,那個時候的我實在太過年輕,也太過是非不分,一怒之下便扯掉了楚天闊拿在手里壞了拉鏈的書包,包里的東西順著張開的書包口嘩啦嘩啦地散落了一地,而那張楚天闊和一個女人微笑著的照片也映入了我的眼簾。
那張女人的臉是我常常深夜里做夢都會夢到的最熟悉不過的臉,照片的右下角用鋼筆寫著特別好看的詩句,——暮靄沉沉楚天闊,那筆跡像極了我家掛在牆壁上的字。“這?”
我蹲下身子想要將照片看個仔細,卻被楚天闊一把奪了過去。
他什麼多余的話都沒有說,便留了一個慌亂的背影給已經呆滯的我和不知所雲的甦陌北。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小時候,那個時候爺爺奶奶都還健在,他們時常會躲著我在廚房的角落里,談論一位拋棄妻子的女人,而至年幼時便時常听到父親念叨母親的好,念叨他和母親多麼浪漫而又充滿了美好的愛情,我竟從未將那個女人同自己的媽媽聯系到一起過。
我在家里翻出了所有和母親有關的東西,父親當成寶貝一樣珍藏著的照片,那些一封又一封來自她的信件......
“她沒有死對吧?”我用著近乎仇視的語氣質問剛剛下班回家的父親。
父親“對不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