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回去,把它切開看看。”蒙特那說著,走到水邊,俯身正要套上腳蹼,忽然皺眉嘶了一聲,他猛地抬起腿,□□在潛水服外的小腿腳踝上方,竟然吸附著一只足有五厘米長的螞蝗!而腳面上鮮血橫流,顯然已經被螞蝗襲擊過。
蒙特那罵了一聲,拿手電往下照射,腳邊的草叢里,密密麻麻擠滿了螞蝗,正對著他暴露的皮膚虎視眈眈,這一會兒功夫,他的另一只腳已經被襲擊了。
“你們小心螞蝗!先下水!”蒙特那吼了一聲,掏出打火機去燒螞蝗的頭部,等這惡心的蟲子脫落下去,迅速穿上腳蹼,顧不得傷口感染,跟著跳下水。
三個人倉皇著往回游,等回到剛剛下水的地方,蒙特那已經臉色蒼白,杜子聿和沈石把他拉上岸,他自己扯掉腳蹼,左腳上竟然還吸著一條螞蝗。
“拿火燒!別拽!”蒙特那丟給杜子聿一只打火機,杜子聿立刻燒掉螞蝗,蒙特那咒罵著把地上的軟體動物踩死,擠出一灘自己的血。
“這麼大的螞蝗,我還是第一次見……”蒙特那黑著臉脫掉潛水服,地上螞蝗的尸體足有五厘米長,他被吸血的地方紅腫得厲害,兩只腳和腳腕傷口一直在流血,過度地失血讓他雙腳抽筋,這時候司機、何老和小陳都跑下車,找能止血的東西先給他包扎。
蒙特那嘟囔了一句緬語,小陳立刻愣了愣︰“你們去野人谷了?”他說著,發現了杜子聿手里的石頭︰“墨翠礦在野人谷?”
何老也因為這句話皺起眉,只听小陳繼續道︰“的確是有野人谷礦藏豐富的說法,但是那里邪門的傳言更多……2000年的時候,據說有一家玉石公司覬覦野人山的礦藏,集結了幾千人去挖礦,結果一大半人都感染了瘴毒,不少人不治而亡,他們不得不撤出來……從那以後,很少听說有去野人谷挖礦的事了……”
“先把石頭切出來再說吧。”何老打斷了小陳的講述,他拿過杜子聿的石頭看了看,細膩的皮殼讓人心聲搖曳,他有種能切到寶貝的預感。
當晚,他們帶著這塊水石回到鎮上,小陳先幫忙處理蒙特那的傷口,其他人則把石頭對半切開。沒想到這一切,可不得了——黑色的皮殼只有薄薄一層,里面是有翠性的墨色玉肉,拿強光手電照射時,除了透出綠意,還有像塵埃一樣的星星點點散落在玉肉里,隨著光線折射閃閃發亮,塵埃大小不一,分布不均,亮度也有所差別,竟然呈現出星空似的效果。
“這應該礦石里含有鉻、鎳一類的銀色金屬,產生的效果。”何老拿著放大鏡研究翠料,在強光下,翠玉通透,銀砂閃爍,美極了。小陳興奮地在一邊拍照,蒙特那也立刻把這個驚人的消息電話匯報給長官,杜子聿拿著另外半塊墨翠反復翻看,腦子里卻是那片神秘的湖泊和獨木成林的參天榕樹。
“這種礦石,有很多嗎?”他側頭詢問沈石。
沈石點點頭︰“那片湖底起碼有百米深,再往上游走,還有一些,只是沒有這麼深。”
“一百米?”杜子聿皺起眉,用無人挖掘機成本太高,他們想挖玉,這麼深的礦藏,勢必要抽干河水,沒有了河水,那片雨林便失去了哺育……想到今晚蒙特那的遭遇,杜子聿忽然有些擔憂。
次日,蒙特那去醫院治療傷口,而他的長官卻直接到賓館找上杜子聿,更確切的說,中將是來看星空翡翠的。
“中將先生問,你們是在哪里找到這塊原石的。”隨行的翻譯解釋著長官的意圖。
杜子聿反問道︰“蒙特那沒有報告嗎?我們對帕敢地形確實不熟,只知道那里屬于野人谷。”
中將點點頭,又說了句緬語,翻譯翻譯道︰“中將問你們,可不可以再帶他去一次。”
杜子聿奇怪地皺起眉,只見中將比劃了四個手指,翻譯跟著說道︰“如果能成功挖掘這批翡翠礦,可以給你們40%的分成。”
“賺頭越大,風險就越大吧?”杜子聿忽然笑起來,他眼神犀利地看著對面這位軍人,第二次詢問道︰“蒙特那是不是出事了?”
中將先生因為他的問題臉色微微一變,他沒說話,只是擺了擺手,翻譯替他解釋︰“蒙特那,高燒昏迷了。”
“傷口感染?還是因為野人谷的螞蝗?”
“病因還沒確定……”
“我覺得,價錢還得再談談。”杜子聿臉色也難看起來,他皺著眉坐下,重新認識到這件事的嚴肅性,他深知以他對緬甸雨林的了解,他能找到翡翠礦,並不代表他也能順利地把寶石挖出來。
他需要一個老手。
“中將要先看到礦藏才跟你們談價錢。”翻譯忽然說道。
杜子聿沒有立刻回答,他把那塊美麗的星空翡翠遞給中將,笑道︰“我覺得您應該先去看看蒙特那。”
“那就是沒得談了?”
“中將,說句實話,發現這麼美麗的石頭我也很心動,但是那個危機四伏的地方更讓我心驚。我當然是想和您合作的,但是我需要時間衡量自己的能力並且安排好的我的人。”杜子聿笑笑,說得很誠懇︰“我希望您能給我一些時間,當然,如果您不信任我,只要等蒙特那康復,他一樣可以帶您去新礦區。您看我也在這邊逗留了不少日子,現在我恐怕要先回國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等到我準備好了,會再聯系您。”他說著,遞給中將一張名片︰“當然,如果您想先聯系我,我也隨時歡迎。”
中將皺著眉,接過名片放進口袋,眯著眼楮打量杜子聿,半晌,才冷聲道︰“that’sadeal.”說完,帶著翻譯轉身離開。
就這樣打發走中將,杜子聿倒不怕被威脅。
一來,他的確掌握著重要的信息,中將未來發財還要指著他;二來,雨季馬上就到,雨水最充沛的時候,霧露河暴漲,整片玉石廠都會與外部隔絕,很多采礦場都會被迫停工,這個時候,啟動野人谷的開礦任務,的確不是個好時機;而且,今天早上新聞說,克欽邦的武裝斗爭一直在升級,帕敢地區混亂不已,中將那里想必也不會得閑。再有就是,他在帕敢已經逗留了三天了,算上路程,就算他即刻趕回國內,也是消失了足足五天,跟父親那里,該交代不過去了。
所以,杜子聿打算暫時晾一晾中將,先回國處理自己的事情,順便好好想想,這個協助他們去野人谷采礦的老手,應該找誰。
這次回國,何老與小陳和他們一路,他們考察延期的關鍵也就是墨翠礦,既然現在墨翠礦源頭找到了,又馬上就面臨雨季,他們也沒什麼好逗留的。只是一直到他們離開帕敢,還是沒有听到蒙特那康復的消息,杜子聿想到在礦區那天夜里,蒙特那跟自己提到要和心上人結婚的事情,不禁有些替他擔心。
“螞蝗是無毒的,就算感染也不至于一直高燒……”回程的車上,小陳困惑地念叨,何老拍了拍他,搖了搖頭︰“這些就讓醫生去糾結吧,我們能做的,只有祝福蒙特那。”他說著,看向杜子聿︰“你拒絕了中將,是怕了吧?小子,你需要個了解雨林的礦山主!除了老帕敢場口,大馬坎的場口出半山半水石,它臨著霧露河,有一小片礦區和雨林交織,但產量不大,這個場口的主人你應該認識……”
杜子聿皺起眉,一個名字出現在腦海里,他開始回想在杜氏公司資料庫里看到的那份公司資質,九座礦山,好像的確有一座礦山是在大馬坎區域……
“您說,老羅?”說出這個名字時,沈石忽然抓了一下他的手,杜子聿手指跟著緊了緊,腦子里有些不太成型的想法︰“何老,謝謝您提醒我了……這件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
杜子聿回到s市,劉經理也才回來兩天。雖然他在仰光時已經和杜父請過假,說是有生意要處理,不得不中途跑路,回到杜宅還是免不了老杜總一通教育,但畢竟還是父子連心,杜父教育歸教育,還是給兒子放了一天的假,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當晚吃過飯,杜子聿就早早回了房間。他從仰光去帕敢時還發著低燒,到了帕敢一頓折騰,吃不好睡不好,幾次下水還遭遇一次恐怖襲擊,在外面不覺得,一回家就真是身心俱疲。進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放好水,去浴缸里好好泡泡。
杜子聿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忽然听見敲門聲,他嗯了一聲,沈石在外面說︰“三姐找你。”
“把手機拿進來吧。”杜子聿說著,浴室門打開,沈石拿著手機走進來,他接過手機對著沈石擺擺手,半閉著眼喂了一聲。
“小子,你這都走了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給家里打個電話!小兔崽子有沒有良心啊!”
杜子聿笑起來,三姐罵人的聲音他好久沒听了,這會兒听得還挺舒坦︰“你問問你爸,給我打電話的功夫了嗎?你弟弟快被他練死了!”
“那是你以前活得太容易了!”三姐呵呵笑起來︰“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讓你高興一下?李可染畫展的那幅牧牛圖記得吧?升值了!這幾個月也不知道是吹了什麼風,收藏界忽然就興起李可染的畫作了,我那幅畫,翻了還不得有五六倍?”
“李可染誰啊?”杜子聿被熱氣燻得腦子不轉,他皺眉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知道這個畫家,還是因為秦牧之送他畫展門票。
所以,其實秦牧之是提醒他賺錢了?
“早知道當時我也買一幅了……”杜子聿嘟囔道。
“下次你朋友有這種消息,可別忘了分享給你姐姐啊?”三姐人精似的在電話那邊提醒,看來是早猜到有這麼個人在背後提醒自己賺錢。
“姐,我這朋友可有點怪,都不知道他是從哪弄到的這些小道消息……”杜子聿哼哼著,這才想起自己還有“金陵十二釵”翠飾贗品的事情沒解決。
“你這個朋友,是不是在香港時,你提到的拍賣行的朋友?”三姐的問題拉回杜子聿的思緒,他皺起眉︰“什麼拍賣行?”
“拍賣洗錢,你問我的,忘啦?”
杜子聿愣了愣,這才想起,當時去香港接貨時,的確懷疑江濱參與拍賣洗錢。如果按照這個思路……秦牧之和江家交好,這里面如果也有他的參與,那就能解釋,他為什麼能預測收藏市場的風向了。
“李可染的畫,的確是從香港炒起來的。”三姐的話再次印證了這個猜想。
通過洗錢拍賣,把本來不值錢的藝術品炒熱,再趁著這陣風沒完全刮起來,低價買入這些藝術品的真跡,一旦價格升上去,就迅速賣出……秦牧之說不定,也在賺這筆橫財。
“那姐你得小心了,看行市不錯,就把那幅畫出手吧!”杜子聿笑起來,說話間有些透不過氣了,稍微坐起來一些︰“我先不聊了,洗澡呢。”他說完,掛斷三姐的電話,把手機放在一邊,準備站起來。一扭頭,發現沈石竟然還杵在浴室里,他一時愣怔︰“你……等著幫我把電話拿出去呢?”
沈石看著他,視線從臉上落到身上,杜子聿剛泡過澡,皮膚白里透米分,像是小餛飩的皮,一踫就破了。他隨手拿了浴巾遞給他,還杵著不動,等著看“美人出浴圖”。
“臭小子!”杜子聿看沈石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鼻血擦一擦!”他說著,嘩啦一聲從浴缸里邁出來,整個人熱乎乎地站在沈石面前,也不接他手里的浴巾,只笑眯眯地盯著他看。
沈石被這笑容勾得魂兒掉了七八分,心里抓撓著,心猿意馬地把浴巾給杜子聿披上,捏著他的肩膀越湊越近,先是嗅嗅他的鬢角,然後用鼻尖蹭著他的側臉,好一會兒才輕輕吻住他的嘴。
“悶,慢慢親。”杜子聿嘟囔著含住這小子的嘴唇,享受著沈石難得的一次溫柔的親吻。家、浴缸還有沈石的吻都讓他很舒坦,身體懶散無力,但是身體的某個部分倒是漸漸精神起來。
沈石食髓知味地親著他,幫他紓解,杜子聿哼了一聲,喃喃道︰“我可沒力氣幫你哦……”
沈石動作一滯,杜子聿半睜著眼看他,這叫一個委屈!他笑起來,“騙你的”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這小子搶白道︰“你不用動……讓我進去吧?”
哈?
杜子聿身子瞬間僵硬了。
這小混蛋剛剛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