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雲山根本不是撿來的,真實身份是一位道行高深的真人,在一次斗法之後,被人擊傷,失憶了。李雲山的道行到底有多深,誰也不知道。若是非要放在一起比較,可能誠一道長只有仰望李雲山腳後跟的份兒。這些是誠一道長心里埋著的秘密,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這些年,李雲山跟著他也學了一些簡單的道術。用來強身健體和自衛倒也足夠,至于更高深的?道派勢微,許多傳承都丟在了時間的記憶中,到他這輩所剩下的也就不多了,能教的,他都教給李雲山了,誠一道長希望李雲山能夠好起來,如此他也算完成那位友人的囑托了。
“師傅,你楞什麼神兒啊?”李雲山突然打斷誠一道長,像個大傻子一樣瞪著直勾勾的眼楮看著他。
“你這混小子,都多大了,怎麼就不長個心氣兒?”誠一道長嘴上罵著,心里卻是開心的。修行路漫漫,本就孤獨,李雲山來之後,純陽觀這才有人陪他說說話。
……
“無量觀,誠一老友,近來可好呀?”一個蒼老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誠一道長一听聲音,抬了下眉頭,楞著眼楮,轉頭面相聲音來的方向。一位穿著道袍的白胡子老頭進來,仔細瞧著,心里卻咯 一下。他終究還是來了,他來是要帶李雲山離開嗎?
“師傅,來人了,你楞什麼神兒啊?”李雲山見那老者進來,一邊陪著笑一邊小聲催促師傅。
“哦哦,哦,對,來人了。”誠一從做座位上起身,笑容有些僵硬。“無量觀,真人別來無恙。”眼前這位真人,道號廣真子,正是送李雲山來的那位朋友。
“雲山,你且下山去,買兩瓶陳年西鳳酒,我與真人今晚要好好喝上兩盅。”誠一道長吩咐李雲山,也是把他支走,方便說話。
“是。”李雲山沒多話,應了聲就出門了。過廣真子身邊時,不忘行了禮才走。廣真子見狀,捋著胡子,滿臉微笑,點點頭。
見李雲山已經下山,院子里的老頭這才坐下。
“你怎麼來了?你是要帶他走?”誠一有些生氣,愛答不理的朝著廣真子丟了一句話。
“正是。”廣真子又捋了捋胡子,慢悠悠的吐出兩個字。
“帶走可以,你得告訴我,這家伙到底是誰?為什麼非走不可?”誠一道長也不客氣,擺出咄咄逼人的架勢。
“他……他不是人,而是李淳風的一縷殘魄,智魄。沒了他,李淳風就得死!身死魂滅魄亦散,你不會不知道後果吧?”
嘶……誠一吸了一口氣,似乎不太情願接受這個說法。自己平日里並沒覺察到李淳風這縷智魄和常人有什麼不同呀?若真是什麼魂呀魄的,他還能瞧不清楚?廣真子這老小子肯定在忽悠我!
“你不必猜疑,他是大能,三魂七魄皆已修成,凝聚肉身這種小事兒,對于他卻不是什麼難事兒。”廣真子看出誠一道長的疑慮,搶過話先說了。
“我……”誠一想去辯駁,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全忘了。氣的站起來在院子里打轉,罵罵咧咧不知在嘟囔什麼。“什麼時候走?”誠一道長忽地問了句。
“越快越好!”廣真子見誠一道長松了口,順勢向袖袋里摸了一本書出來。“這本書,是貧道答謝你的,修成以後,你可來大唐尋我,屆時亦能再見到他!”
這麼幾年光景,師徒倆自然有些感情。可廣真子說還有機會相見,頓時讓誠一道長激動不已,快步上前抓起那本書,《道術修行手札》。
……
李雲山買完酒回來,見兩個老頭有說有笑,迎了上去,放下酒,到後廚準備小菜。
“一會讓他喝這瓶。”廣真子說罷,念了一段符咒口訣,凝氣指尖,畫符于空,運動真氣,御向酒瓶。一道催眠符漸漸地沒入酒中。
為了以防萬一,必須將李淳風的智魄收入法器中。可平素突然告訴李雲山,要把他收起來,恐怕會有抗拒,索性讓他喝點酒睡著,再醒來時已經歸位肉身,少了些麻煩。
一切如計劃。夜半,兩個老頭布置好法壇,將李雲山置于其中。
廣真子向誠一道長點點頭,示意他要開始了。
廣真子祭出一道符 ,將李雲山收入其中。左手執掌,右手晃動拂塵,置于臂彎,圍著那張收著李雲山符 所在的位置,正時針轉三圈,逆時針轉三圈,一邊踏著步罡,一邊念動口訣︰”
乾坤陰陽顛倒生,
萬里雲游一步行,
二十四宿護我身,
八大天王除邪祟,
口吐真言真咒語,
疾行八方顯神通,
吾奉太上老君,
急急如律令敕。”
口訣念罷,一陣清風驟起,圍繞著廣真子旋轉,他收好那張符 ,在風氣風落間,形影漸虛,最後全然消失,只留下幾縷余氣,偶爾撲閃一下法壇上的蠟燭。
純陽觀再次恢復寧靜,與華山融為一體。
……
廣真子帶著李淳風的智魄,尋到袁家村,與袁守誠會意一番,施法將李淳風的智魄歸位還身。
……
翌日。
頭疼,該不會是買到假酒了吧?李淳風拍了拍腦袋,撐起身子坐起來,依著床邊,稀松著睜開眼楮。咦這是哪里?李淳風掃視四周,卻不知道身在何處?
想出去看個究竟,卻不知這具肉身,雙腿已經半月有余不著地了,忽然一用,麻木無力,完全不听使喚,才走了兩步,就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這……喝個酒把腿喝瘸了不成?努力撐起身子,使勁兒捶打雙腿,想刺激一下神經,好快些恢復。
屋內的響動被廣真子和袁守誠听到。二人對視一笑,淡淡的說了聲︰“醒了”,轉而推門而入,卻見李淳風癱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拍打雙腿。
門口這兩位背著光,只能看個身形。李淳風本能的問了聲︰“這是哪兒?你們是誰?”
“無量觀,小友,別來無恙!”廣真子先應起話。
聞言,李淳風卻有幾分熟悉,但一時竟想不起,對不上號。腦袋里只有一個意識,這兩人是自己的老朋友,不是壞人。且心中似乎也出現一些幾人曾經的往事。煮酒烹茶,切磋技藝,高談闊論……
“我……我們認識?”李淳風似乎還有些不太確定,但又忍不住好奇心。
“看來你還需要些時日恢復。不過總算挺過鬼門關,是件喜事兒。”袁天罡此時開口,打破尷尬。
……
一晃數日,李淳風每日調息打坐,身體恢復不少。可心病卻重了,始終偶感異樣。自己不是唐朝人,卻身在唐朝!見到的人即熟悉又陌生。師傅叫誠一道長,而袁家村這位名叫袁守誠……似乎還給廣真子買過酒,但這幾日又沒踫過酒腥……好像和一個人斗過法,但是自己會什麼法術已經完全忘記,只記得師傅教過的一些粗淺的,能健身強體,自衛防敵的道術……又好像身體里住著兩個人,兩股顯然有區別卻又有交集的記憶……一陣頭疼襲來,李淳風抱著頭,蜷縮著身子,在床上翻滾起來……這疼痛猶如萬蟻噬心一般,折磨的很。
……
“你閑居于此,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朝局已定,秦王還盼你歸去。”袁守誠見李淳風終日不是打坐就是痴呆著,心覺著可惜。
“可我一身道行盡失,現如今已無力效忠朝廷,去與不去,沒有分別!再者,一朝君一朝臣,你不必勸我。”李淳風自暴自棄,全然沒了興致。
“我已遣人帶了口信去東宮,過幾日就有回音!”
“東宮?太子?哼,沒想你們也背棄了秦王!”李淳風有些鄙夷起袁守誠,移開眼神,不在面對他。
“哈哈……哈……如今的太子,是秦王啦!你這小子,怎就不盼些好呢?”袁守誠算是知道李淳風不肯回去的原因了。
“玄武門成了?”李淳風兩眼放光,樂的大聲叫喊。雙手抓著袁守誠的臂膀,一個勁兒的搖晃。
“你若再搖,這把老骨頭可就得拿去喂狗咯!”袁守城自嘲著。
……
廣真子見李淳風恢復的不錯,也未見異樣,袁家村小住幾日便回了龍虎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