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那邊的聲音依舊鎮定如常,听不出有太多的不同。
“在傅氏。傅皎出了點事。”傅且意主動解釋,像是怕他誤會。解釋的話說出口,她自己都覺得很慚愧……就這麼繳械投降了。
“出什麼事了?”
她還以為他不會問具體,心略微提了提,其實她心底里面是很不想跟他提這件事情的。
他問了,她也不是很好意思不回答。
“她在澳門賭錢輸了不少,被高利貸的人扣押了。”
“還差多少?”
“不用,我這邊……”
“多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陸知衡就已經打斷了,用近乎于質問一樣的口氣問她。
她暗自淺淺吸了一口氣,心底是排斥告訴他的,告訴他,就好像是跟他乞討一樣。上次已經有過一次了,那兩個億,是她至今在顧時光面前抬不起頭來的原因。
她真的很不想再多添一些錢……
“傅且意。”那邊見她沉默,忽然念了一聲她的名字,“放高利貸的人,手段都狠戾。你寧願承擔你妹妹受傷的風險,也不願意跟我開口?”
陸知衡的口氣已經頗為不善了……
他瞬間明白了她今晚在干什麼,肯定是在籌錢,忙到連手機都顧不上看。
在那麼一秒鐘內,陸知衡忽然覺得有些惱。
“我是不好意思開口……”她如實說,雖然此時陸知衡並沒有在她面前,但是她的頭已經垂了下來,喪氣十足。
面前是滿目的華燈,南城的夜晚依舊流光四溢,夜晚的人們沒有半點要停歇的意思,所有人都好像在費盡全力地過著自己的夜生活。這是個不夜城。
傅且意向來早睡,也沒有夜生活,從來不知道南城的凌晨是這樣的。
在陸知衡跟顧時光在一起的那些年里面,他們是不是一起見證過很多次南城這樣的夜晚?
這樣一個念頭從心里頭竄出來的時候,她愣住了,她又想到了顧時光身上去……
“你是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陸知衡的惱意在口吻里面已經體現地很明顯了。
傅且意覺得自己是在踩地雷……
她捏著手機,轉過身來,背靠著落地窗,看著前方嘆了一口氣。
“我不想在我們的關系上再增加一層金錢關系,已經有一層了,讓我喘不過氣來。要是我再向你開口,我身上的那座大山會更加重。”傅且意很婉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末了,她又添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邊停頓了一下,沒有理會她的婉轉表達︰“多少?”
“……”
這個男人做事情的果斷程度,真的是超乎她的預料之外……
她說了個數字,那邊很快掛斷。
大概十分鐘後,她的銀行卡短信來了,提醒到賬了她剛才說的那筆數字。
她伸手抓了把頭發,站在原地嘆氣︰“傅且意,你真丟人……”
她眼眶微紅,抿了抿下唇,伸手拭了一下眼眶走向了辦公室。
秘書跟高利貸那邊的人聯系了,她把錢打過去了之後才算是稍微安寧了一些,陳玲那邊也總算是消停了。
高利貸那邊的人也說了會將傅皎完好無損地送回來。
傅且意卻一點都不高興,她是整個會議室里面,最喪,最不高興的那一個……
收拾了一下東西,她準備回酒店,她今天還是不想回陸宅去,即使陸知衡幫了她……
她不想見到陸知衡,她覺得只要見到陸知衡,就好像時時刻刻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著她︰你跟他之間有很大的金錢上的糾葛,你們的關系不純粹……
這個聲音讓她覺得煩透了,所以她還是決定先回酒店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但是當她剛剛走進電梯準備到地下停車場去的時候,手機響了。
幸好電梯里面的信號還可以,不然又要錯過一個陸知衡的電話……
“喂。”她接听,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跟陸知衡說聲謝謝。
“我在傅氏樓下。”
“現在?”
“否則?”
她覺得她自己脫口而出的問題的確是廢話……
不是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在電梯里,等我一會兒。”
“恩。”
一個不到十秒鐘的電話結束,傅且意卻覺得這個電話好像打了十分鐘那麼久一樣,心底很重很重……
她下樓,凌晨的外面很冷,她只穿了一件風衣,一出門先是渾身哆嗦了一下,她還沒有走幾步就看到了陸知衡站在不遠處。
她很想問一句︰你怎麼不在車里等?
但是她沒問,她在鬧別扭,不想問這麼親密的問題。
她沒有說話,緊緊抿著嘴唇,垂首,也不看陸知衡。
從剛才陸知衡打錢給她到現在,她的眼眶一直都是微微紅透的狀態,她怕自己跟陸知衡一對視,就會忍不住掉眼淚。
“解決了?”
“恩。”她悶聲,一開口是壓制不住的鼻音。
真的很丟人……如果陸知衡沒有在傅氏樓下等她的話,她肯定直接就回酒店去了,她不想見他,起碼在這段時間不想見。
“以後發生這種事,早點跟我說。”他的聲音沒有剛才在電話里面那麼惱了,而是稍微變得平和了一些。
這樣平和的態度讓她覺得略微心軟了一些。
她就是這麼沒有骨氣,特別容易心軟。而且陸知衡的聲音本來就好听,落入耳中太治愈了……
她就算是心底生氣,也只能夠憋在心底里。
“恩。”
“晚飯吃了嗎?”
“恩。”
“你小時候學說話,就只學會了恩這個字?”他低頭看著她,她的頭低地很低很低。
他們的身高原本就有差距,哪怕傅且意現在穿著六公分的高跟鞋,她也只有一米七二,跟一八七的陸知衡還是相差很大……
所以陸知衡根本看不到低著頭的她的面部表情,只能夠看到一個頭頂。
她的頭發是純黑色,沒有染過,幾乎要融入黑夜當中。
“去吃點東西。”
“我吃過了。”她悶著聲音,一開口有些發顫。
她覺得自己就應該悶著聲音不出聲,或者只是說恩這樣簡單的字詞。
一說話,就破功了。
“折騰了一晚上不餓?”他反問。
“想睡覺。”
“恩,回家。”他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她的掌背有些冰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