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這些話，趙素素感覺輕松了許多。
哪怕她知道，她現在對楊柳說的每一個字，都會無比清晰的傳入指揮中心內每一位專案組成員耳中，她也依舊能夠輕松自若地朝楊柳挑起眉角，繼續保持微笑。
“你看，我和你是一樣的，都是被家人拋棄的對象。而他接近你，也是因為他被他的家人拋棄。”
趙素素便將話題轉回案情，又一次讓楊柳猝不及防地慌亂了眼神……
她伸手，敲了敲桌面︰“你難道不想知道他的身份，不想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問到最關鍵的問題，楊柳眉頭緊皺。
實際上，她會去海天市，就是渴望了解他的身份。
但她同樣明白，警方若是掌握到了所有證據，根本無需審訊，就應該知道她和所有案件無關。
她只是……
了解一些情況。
一些，她從來不知道意味著是什麼的線索。
而這些線索，最終卻統統指向了他的罪行……
“你說的沒錯。”楊柳低頭，“我的確是被人誘騙到了海天市。出發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一條短信，上面寫著時間地點，說是到了那里，我可以見到我想見的人。”
“在你的手機上，我們沒有發現這條短信。”
“短信被我刪了。”
趙素素點頭，再次坐下︰“我會讓技術民警嘗試恢復數據。”
楊柳失笑︰“還有這樣的技術？”
“繼續說你的。”她拿出紙筆開始記錄，示意秦釗幫忙收拾桌面。
大概是被她之前的說法震驚，秦釗微滯片刻才將所有資料收整回檔案箱，桌上依舊只保留著幾名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和背景資料。
他和趙素素都發現，楊柳有意無意地看了嚴博文的照片好幾次。
她的視野離不開那張熟悉的面孔。
而桌面上唯一沒有擺放的資料，便是屬于嚴博文的背景身份。
可她還能說什麼呢？
她並不認識舒曼，不知道舒曼和他的關系，僅僅只是知道她住在徐正家對面。
若不是趙素素剛才提到他參與犯罪，楊柳甚至不敢相信，她生命中唯一一道曾經降臨的曙光竟然來自最陰暗的地方，而徐正的死、徐嬌嬌的失蹤，都和他有關……
伸手，她終于忍不住，情不自禁地撫摸起那張屬于他的照片︰“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徐正叫他Vincent。認識他的時候，他是徐正的朋友。但他後來提到，他很早以前就見過我，很早以前就開始幫我追查我的身世……
而在此之前，我都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想要尋找親生父母，不過是想知道他們遭遇了什麼意外。”
“你是說，在認識Vincent之前，你認為你的父母已經死了，想要知道他們的身份，只是想要認祖歸宗？”
“是。”
“後來呢？具體發生了什麼？”
“這件事就比較復雜了。”楊柳將嚴博文的照片握在手中，微微抬頭掃了趙素素一眼，又迅速低下，“徐正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在他生意比較穩定的時候，他就開始做善事。那時候，他沒什麼不妥，對福利院的孩子似乎真的很關心。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四年前開始，我大概十五六歲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就變得很奇怪。像我這樣沒人收養的孤兒，一直留在福利院，後來進入職高住校，周末也會回福利院做義工。
徐正幾乎每個周末都來，他對我的關心，讓我感到很不安。我想要避開他，他卻對我大獻殷勤……”
楊柳略微停頓片刻︰“他是個有家室的男人，我當時未成年，又沒有家人的庇護。一旦被他欺負，我連反抗的權利也沒有，而他在社會上的地位和聲譽，估計所有人都會認為是我貪財，主動勾引了他。”
“那徐正有沒有主動和你提過什麼？”
面對趙素素的提問，楊柳搖頭︰“如果是直接交往的要求，他沒有提過，但他問過我喜歡什麼或是需要什麼，他會想辦法滿足我。所以我就說了，希望他能幫我查到親生父母的身份。
這件事其實我自己也查過，但福利院的信息很少。在檔案上，我是被人發現後，由警方送入了福利院，警察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兒。那時我就在想，徐正若是真心想要幫我，估計這件事可以拖住他很長一段時間。
沒想到……”
楊柳又停頓了片刻，嘴角揚起一絲苦笑︰“他說他有個朋友，很有這方面的門路，不僅幫我找到了我的父母，還幫我弄到了一張我母親懷孕時的老照片。我當時就是帶著這張照片去見我的家人，盡管後來發生的事不怎麼愉快，但Vincent……”
楊柳遲疑，眼中哀傷更重︰“他那時候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壞人。”
“你什麼時候對他起疑的？”
“徐正？”
“Vincent。”趙素素提醒，“如果不是對他的背景身份產生了疑慮或是好奇，你怎麼會被人誘騙去了海天市？”
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十分清楚，由不得楊柳反駁。
她點頭，再次望向手中照片︰“最早見到他，是在徐正經常去的一個酒吧。我當時不太敢去，畢竟徐正對我總是動手動腳的。但他拍下了那張照片，說要介紹一位朋友給我認識，我就帶著防備的心態去了。
徐正並沒有騙我，4年前的那個晚上，他的確介紹了Vincent給我認識。”
“等等。”趙素素打斷她的話，“具體日期，你還記得嗎？”
楊柳搖頭︰“差不多是9月中旬的時候吧，我只大概記得已經開學了。”
听到這一句，指揮中心內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4年前，林語和邢深被迫在8月底終止了“臥虎行動”，嚴博文離開邊境後就回到了上林市，那時候邢深還躺在醫院里，而林語則飛往了法國國際刑警總部……
這件事也聯系起來了。
邢深松開林語的手腕，看向一旁的秦蓉︰“這件事，您知道嗎？”
秦蓉不答。
她不信！
如何也無法相信，從小到大都很听話的兒子，會在她不知道的時間地點頻繁出現在國內某地，參與違法犯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