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素皺眉。
怎麼想，都覺得這起案件有什麼線索被她遺漏。
拉開咖啡罐的拉環，她側目望向身旁沈清，秀眉依舊輕擰著，像遠空黑夜里的月牙般彎了起來︰“林語為什麼沒有留下來盯著駱紅霞，她不是應該更關心徐嬌嬌的下落嗎？”
以她對林語的了解，此時此刻，她應該更關心這起案件中徐嬌嬌失蹤的情況。
現在，她卻和邢深他們一起去滸市逮捕舒曼？
“滸市不是還有刑警支隊嗎？”
趙素素又狐疑了一句，舉起冰咖啡往嘴里灌了一口，余光始終盯著沈清清潤淡漠的側顏。
很少見到他這麼認真的模樣。
但沈清越是認真，就越是證明情況有異。
她舉著咖啡轉身，冷艷的瞳孔直逼沈清緩緩看來的黑瞳︰“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趙素素眉心蹙緊︰“策劃案件的幕後主使，也在滸市？”
雖然不及林語聰明，可基本的分析能力，她還是有的。
宋 行在滸市。
林語也去了滸市。
邢深跟著去也就罷了，偏偏邢深還帶上了李醒和周志明……
這就是一個精英團隊。
若不是為了對付最關鍵的那個人，怎麼可能需要這麼多的精銳參與逮捕舒曼的行動？
然而，從沈清口中得到的，卻是否定的說法。
“你錯了。”趙素素听他冷靜徐徐地說，“林語他們過去，是因為舒曼比駱紅霞更危險。還是那句話，省廳有李教授在，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難應對。但宋 行在逮捕劉晴時受了傷，舒曼又是謀殺徐正的真凶。”
嗓音微頓。
沈清眸光在眼底流轉，露出些許令素素陌生的神色。
仿佛清冷的月光，映在他清澈瞳孔。
他轉眸，微微一笑︰“但你說得沒錯，我們的確有事瞞著你。”
“什麼？”
“i。”
趙素素狐疑，並沒有立即想到i這個字母意味著什麼。
但等了片刻，她突然想起，李教授曾給她听過，林語在接受心理治療的那段錄音！
“你是說秦蓉……”
“我是說幕後主使自稱是i。”沈清轉身，薄唇勾起，眸底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暗光，“就連已經被逮捕的其他犯罪同伙，也全部說他們就是i。”
不給趙素素反應的機會，沈清揣著雙手，視野轉向腳下整齊平鋪的石板︰“這件事本來應該由李教授告訴你，但你現在來了南陽省，遲早會發現所有案情細節和你了解到的部分有出入。”
所以要說，就由他來說。
反正素素與他的芥蒂，並非今日。
他不介意被她埋怨，也不介意被她厭惡。
清眸再次勾起，沈清依舊緩笑，將趙素素思慮的神色盡收眼底，揣測她的心思，卻怎麼也看不透她眼中波動的眸光，到底在想些什麼。
“還有。”他輕聲提醒說，“我們查到秦蓉的航班，將在明天從海天市返回。如果她針對林語，你一定要忍住，不要被她的話激怒。”
“林語都被她欺負12年了，我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她繼續刁難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
說到這件事，趙素素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她此刻思緒太亂，就算掌握了一些前期推理的部分，還是有些線索無法立即理清。
她皺眉靜默，手機在兜內響起。
掏出一看，電話是李教授打來的，她立即選擇接听。
然而，傳入耳中的情況，令她在頃刻間渾身一怔！
看著趙素素倏然變得震驚的目光，沈清也不由皺了下眉頭︰“出什麼事了？”
趙素素將手機放下，雙眼空洞無神︰“林語失蹤了。”
“啊？”
“李教授說，林語提出了交換人質，之後林語就被舒曼帶走。在半路上，舒曼釋放了之前挾持的人質，脅迫林語去了暮山半山腰的觀景台……”
沈清聲音疑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趙素素何嘗不是如此？
說出這些已經發生的事，除了遲疑，還有困惑。
“之後，發生了槍戰，舒曼疑似被同伙狙擊，林語被埋伏在附近的一男一女帶走。從尋獲到的足跡來看，林語是被犯罪分子抱著走的，周圍沒有她留下的血跡。即便只是受了輕傷，她也不會……”
“不會不反抗。”
沈清干脆地說出素素心底的疑惑。
他們都知道，林語一旦遇險，她一定會奮起反抗。
如果有生命危險，現場不會沒有血跡；但若是被人抱著走……
“她昏迷了，對方使用了麻醉槍？”
沈清脫口而出的揣測，令趙素素渾身一怔。
繁華街道，霓虹和路燈的光影糅合在一起，朦朧了她呆滯望向前方的視野，漸漸匯聚成12年前她和林語同時遭到綁架的畫面。
這些年來，每次想到和綁架案有關的細節，她就頭疼難耐。
先是想到父母變作冷漠的面孔，再想到李教授前往華南接她去B市的場景……
別的場景，都是模模糊糊的片段。
可這段時間，林語回國以後，那些埋藏在她內心深處的黑暗輪廓，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晰。
連日來的噩夢，讓趙素素反復看到同一個畫面。
林語就站在她身前，左手牢牢抓住她的右手，明明看到身後有綁匪逼近，卻任由綁匪使用浸了麻醉品的白布將她的口鼻捂住……
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林語當初真的是為了救她，才沒有逃跑？
慢慢蹲在街邊，趙素素雙手捂住了臉頰。
她一點兒也不想回憶起和12年前綁架案有關的事，再也不希望那些可怕的噩夢陪伴她至天明……
“素素？”沈清俯身，蹲在她身旁，“別擔心，林語不會有事。”
“我知道。”她捂著臉苦笑，“她知道怎麼自保。只要她還活著，她就知道該怎麼自救。”
不像她。
時至今日，依舊缺乏與犯罪分子正面交鋒的勇氣。
抬起眼眸，微涼的冷風直往嗓子眼里灌。
趙素素吸氣，喉嚨干疼，眼圈泛紅︰“她比我勇敢。但勇敢不代表，同樣的事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在她身上。”
就算林語有能力承受，她也無法想象林語被犯罪分子帶走後會經歷什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