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紫妍很聰明，是個大智若愚的女人。
在這樣的環境下，依舊能夠保持絕對的理智和冷靜與警方交鋒。
若不是她不會殺人，恐怕對決起來會比舒曼還要麻煩。
而i呢？一早將姜紫妍推出來。
沒了她作為後盾和第二策劃者，舒曼和黑子就像無頭蒼蠅一樣，漸漸暴露出他們的本性！
林語可以看穿i的想法，也可以從舒曼口中听出他們還有別的打算。
看樣子，謀殺徐正、帶走徐嬌嬌，並不是i的最終目的。
他還設計了另一個案件，被舒曼視作心血。
如今，舒曼恨她，認為只要她活著一天，他們就無法完成最後的任務……
眉頭緊皺，林語慢慢站了起來，一顆子彈與她擦肩而過！
她順勢開槍，瞄準的是舒曼身旁的位置，只為將舒曼暫時逼退！
然而此刻，耳邊突然靜悄悄的沒了聲音。
她以為舒曼會繼續叫囂或是開槍，但听到的只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林語從車後右側迅速繞了出去，車前燈照亮的空地，舒曼捂著心口躺在地上。
她明明沒有射擊舒曼的身體部位，舒曼卻已經中彈，淺藍色的絲綢襯衣上暈開了鮮血，絕望的目光先是朝山壁上方看了一眼，才慢慢掃向林語所在的位置，顫巍巍地舉起手槍……
啪的一聲，手槍落地。
舒曼右手手臂中彈，林語卻依舊沒有听見絲毫槍聲。
對方使用了消音器！
舒曼以為i在監視駱紅霞的情況，然而一切如林語所料，i就在這里！就在她們身邊！
“出來！”
她跑到車前，踢開了舒曼落地的手槍，但還有一把槍在舒曼身上。
林語一邊瞄準山上狙擊的位置，一邊移動到舒曼身旁，直接用手摸索手槍的位置，極度冷靜地壓低聲音，提醒舒曼︰“不是致命傷，壓住傷口就沒事。”
她知道邢深他們就快到了，不出意外還能送舒曼去醫院。
隱隱約約中，她似乎看見漆黑的山坡上有影子晃動，傳入耳中的卻是舒曼低弱苦笑的嗓音︰“你知道他為什麼沒有一槍打死我嗎？”
林語低頭，將舒曼身上的第二把手槍拿走，余光掃向她哀傷絕望的臉。
那張面孔依舊精細如畫的我見猶憐，舒曼放棄了反抗，捂著心口的位置望向茫茫黑夜。
烏雲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散開，露出繁星點點。
她看著遠空微弱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他就坐在臨窗的棕色沙發上，潔白的襯衣，短淺的發絲。
陽光從落地玻璃窗外透進來，籠罩著他半邊英挺俊雅的側臉……
“他不想讓我死得太快。”微微轉眸，舒曼松開手，望向林語緊張的面孔，“希望我能告訴你，這是他第一次殺人……為了你，他可以殺了我，可以殺了所有會危及到你生命的人……”
林語低頭，終于正視舒曼的面孔。
這時候，i多半已經走了。
他絕對不會留下來，等著被警方逮捕。
林語也看清了舒曼的傷勢。
遠距離的一槍沒有射中她的心髒，子彈卻貫穿了她的身體。
這樣情況會引發內出血，血液很快就會充斥她的五髒六腑，讓她在煎熬中慢慢死去……
真的是這樣嗎？
只為了讓她說出i曾經不曾殺人的事實，就留下了給予舒曼喘息的機會？
林語將手槍迅速收好，雙手按壓在舒曼的傷口處。
她皺眉望著她，舒曼眼中囤積的冷意早已不在，看向她的眼神亦是清澈和緩的。
她伸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扣住林語的手腕︰“你怎麼不去找他？”
追蹤i逃跑的路徑嗎？
沒有那個必要。
“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說著，林語眉頭皺得更緊，“你撐著，我們的人很快就到。”
“你關心我的死活？我以為，破案對你來說，會更重要……”
“別說話，保持清醒就好，想一些開心的事，這個世界上總有你活下去的動力。”
“是嗎？”
舒曼不知道林語在說什麼，力氣從她身體里一點點抽空。
意識變得模糊，頭腦還帶著幾分清醒。
身體的疼痛，遠不及源自內心深處傳來的疼痛。
她終究是一意孤行，明知是死路，卻還髒了他的手……
那樣的人，竟然會親手殺人。
為了林語，他竟然親手殺了追隨多年的同伴……
“林語。”她輕聲喊出如同她心底夢魘般的名字，“他很好，不是你想的那種壞人……他救了我們，這是他唯一拯救我們的方式……”
不是。
林語在心底反駁。
殺人和復仇，絕對不是唯一拯救她們的方法。
可面對此刻的舒曼，她失去了開口的勇氣，只能牢牢盯著她空洞無神的眼楮，看著她的唇角緩緩翕張，听她吐露更加微弱的聲音︰“你別怪他……他沒有想殺邢深……”
什麼？！
“4年前……”舒曼苦笑著說，“炸彈，不是他引爆的……”
扣住她手腕的指骨，失去了力度。
舒曼的右手垂了下來，搭在心口。
林語依舊緊緊按壓著血流不止的位置，斟酌著舒曼說的的每一句話。
4年前，i和黑子曾出現在她和邢深身邊的事，她已經推斷出了，但為什麼舒曼會提到那次爆炸？在生命彌留之際，還要告訴她這件事？
“舒曼，睜開眼看著我！保持清醒知道嗎？！別睡過去！”
掌心傳來的溫度依舊溫熱，既是舒曼的體溫，也是她鮮血的溫度。
然而她已經死了。
在她眼前，舒曼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林語慢慢移開手掌，渾身發抖。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有人在她眼前死去，只是第一次，她面對的是綁匪的死亡，內心平靜得毫無反應。
但這一次，她雙手沾滿了舒曼的血。
寬大的刑警制服衣擺，也被舒曼的鮮血染透……
她問她為什麼不去追i，反而守在她身邊。
林語卻無力告訴舒曼，生命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遠比即刻將i逮捕歸案更重要。
緩緩起身。
林語在衣擺上擦拭手上的血跡。
刺目的紅色逼近眼簾，舒曼卻像睡著了似的，微闔著雙眼，如此平靜安詳。
回到車旁，林語正準備找到舒曼留在車上的手機，和邢深聯系。
然而此刻，不遠處的樹林中卻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她立即抬起槍口，未見人、先聞其聲。
“林家小妹是急著走嗎？”孫睿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面帶微笑，抬高了手里的手槍，正對林語的頭部，“我還有些事想和你聊呢，不如留下來陪我散散步，如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