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掏出紙巾，擦了擦領口。
之前就知道宋 行說話很直接，但直接成這樣，還是有些出乎她預料。
一起回到醫院樓下，宋 行才開口和她聊起了正事︰“我們小時候見過，你記得嗎？”
林語微滯，抬起清亮眼眸，與宋 行清冷神色，警惕對視。
“在秦教授的工作室，我離開辦公室，你剛好進去。”
“哦。”
听完他的說法，林語恍然大悟。
12年前，宋 行也去接受過心理治療。可能在某天，他們的時間恰巧被安排在了一塊兒。秦蓉先見了他，之後又輪到她去辦公室與秦蓉會面。
但是，林語的記憶力很好，12年前在秦蓉工作室見過的人，依舊歷歷在目。
她盯著宋 行的臉，努力往回憶上靠，還沒有想到他是誰，腦海中依稀浮現出了在過道上偶遇的場景。
可是……
宋 行直接從兜里掏出了照片︰“小時候沒拍過照片，第一張照片就是警方當年解救我時，拍下來的檔案照。”
他說著，便將照片遞到林語手里。
真的不能怪她一時想不起來，12年前的宋 行嚴重營養不良，男孩子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個頭還沒有開始拔高。
照片上的他身材矮小又瘦弱，穿著民警給他買的嶄新衣服，皮膚雪白得看不出一點兒血色，哪里像現在這樣，曬出了幾分健康膚色呢？
她看過，將照片還給宋 行︰“真的見過，那天是星期五，時間是下午15點13分。”
“你沒怎麼變。”他將照片收回兜里，目光在地面停留片刻，“生活習慣、舉止言行、五官樣貌、發型體型……”
仿佛早已核實了無數遍，他確定曾經見過她，才刻意帶來了這張照片，勾起林語的記憶︰“我一直在想，i能掌握你的所有事，應該也翻過其他人的資料。”
“你也對我的經歷了如指掌，和其他曾經接受過秦蓉心理治療的人員，不是都有過接觸嗎？”
“但我不會高科技犯罪。”宋 行抬頭，毫不猶豫地說著，“i可以接觸到的知識領域，是我永遠也觸不到的高峰。”
他卑微。
從小生活在那樣貧苦的環境，還要遭受父親的暴力、面對親人的死亡。
沒有教過他該如何去反抗和自救，社會給予他的幫助，不過是救命不救心。
逆來順受、察言觀色，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宋 行的生存之道。
尤其是在接受秦蓉的教導後，他並沒有走出心理陰影，反而感覺依舊活在充斥著暴力的環境下，見到秦蓉，便會想起曾經令他痛不欲生的過去。
不過這些事，他並沒有告訴林語，也覺得不值一提。
只要林語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就可以引出他的下一個觀點。
其實，林語何嘗不知道，以宋 行的情況，就算他成為了警察，能夠接觸到許許多多的案件資料，有些事就是啟蒙太晚，有心也難做。
她深吸一口氣，再度與宋 行對視︰“其實上次听李教授提到這件事，我就有事想要找你確認。”
宋 行皺眉。
林語思量著說︰“是這樣的，i是自戀型反社會人格，這樣的人，表象非常明確。”
像宋 行這樣平時不出聲、不出氣的個性，早已在她的信任名單中。
“我想到了一個人，小時候也在秦蓉的工作室見過。而且那個小男孩，主動和我提到了避免被秦蓉催眠的方法。”林語輕快地說下去，思維也轉得飛快，“其中有兩個疑點。第一，是小男孩的身份；第二，是他怎麼知道秦蓉對我進行了催眠？”
“在什麼地方見到的？”
“休息室。”
“你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很長？”
“是，我離開秦蓉辦公室的時候，他還在。等我快要出去的時候，他才去了辦公室。”
“見面的次數多嗎？”
“也就那一次。”
關鍵信息總結完畢，林語目不轉楮地望向宋 行的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見面時間是提前預約的，頂多提前半個小時到吧，他卻在那里等了很久。”
將心底的疑問說破，林語總想，她不知道12年前秦蓉都治療過什麼人，但宋 行卻方便拿到這些資料。
“除了我，你還知道秦蓉當時重點研究過什麼人嗎？”
這個小男孩，就算沒有表現出他的反社會，也將自信一面表現得淋灕盡致。
宋 行回憶，暫時從治療人員中想不到什麼可疑人員，不過卻可以幫林語排除某些方面的假設。
“秦教授擅長用催眠術治療，提到避免被催眠的方法，還不算可疑。”他提醒林語，“往他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上想。我記得你，就是因為你的家世造就了你某些方面的習慣，長久不會改變。”
“嗯。”林語點頭，明白宋 行的意思，“我就是想不到還有什麼出生和我差不多的人，在同期接受過秦蓉的治療。”
話落，她又未免詫異，提著口袋，進入醫院︰“對了，既然你記得我，為什麼我去滸市的時候，你看起來深仇大恨的樣子？我當時听季鵬說，你是不滿意秦蓉的安排。但對我的態度……”
林語遲疑︰“是我小時候嚇到你了，還是秦蓉說過我不少壞話？”
都有。
宋 行低頭，左手攏了攏外套︰“林副組長當時見我，不是也防著我打小報告嗎？”
這觀察力的確敏銳。
林語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了一會兒，快走到電梯的時候，她又想到了上次開會時的場景︰“那上次你打算單獨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不是。”宋 行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時候。
“我是想提醒你，該團隊做的每件事、使用的每個行凶手法，都和12年前你們遭遇的綁架案有關。”
你們？
宋 行果然什麼都知道。
她垂眸思忖，宋 行已毫不停頓地和她分析起來︰“窒息死，是因為你們當初被綁架時，曾經被麻藥蒙住了口鼻。”
林語一怔，宋 行又道︰“槍殺案，是因為綁匪曾經攜帶槍支。”
“那徐正案呢？和12年前的綁架案又有什麼關系？”
家暴案，是和宋 行有關的。
唯獨有關系的情況，就是賀明的真實身份。
但進入電梯後，宋 行卻提到了林語從未想到的一種可能︰“綁架案發生後，趙素素離開了趙家。徐嬌嬌現在也離開了徐家，最終會將她送到誰手上，i仍在考慮。”
他偏頭，輕輕緩緩地掃過林語驚訝的表情︰“如果是我，我會直接將徐嬌嬌送到你手中。”
以i的心理進行分析嗎？
林語皺眉，心頭突然一跳。
她突然感覺，以i的行事風格，或許會將徐嬌嬌送到素素手中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