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預感不好，心頭撲通撲通直跳。
邢深的臉色，頃刻變得難看。
可分析利弊，為了盡快破案，這似乎是最合理的安排。
沈清轉動眼眸，佯裝不懂，把話題岔向了林語︰“你剛才去給李教授打電話了？”
“嗯。李教授也在考慮這件事，說待會兒會安排特警隊將劉晴接到局里。至于郭凱和姜紫妍，他們情況不同，又要防止犯病、又要防止自殺，在轉移之前必須想好安排拘留的地點，避免被犯罪分子發現。”
對方的監听手段很厲害，李教授在電話里只是提到了這個設想，並沒有提到具體的安排。
林語同樣想著這件事，唯恐考慮不周，之前在海天市經歷的各種危機，又會在眼前上演。
她沉默，並沒有注意到邢深正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看著她又回歸到曾經心無旁騖的狀態。
這樣很危險。
她全力辦案，就會將安全拋之腦後，不管不顧的，讓自身陷入險境。
伸手，他按住了林語的肩膀，突然听沈清抱臂笑說︰“我是想問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李教授很奇怪？”
林語愣了一下，沈清挑眉︰“他擔心你的安全，還不斷讓你和邢深往外跑，你就沒想過，或許還有別的原因嗎？”
有啊。可是除了盡快破案，李教授還有別的什麼目的，是她和邢深不知道的？
“還有這幾次，你和邢深跑來跑去沒人阻止，就算秦局長、李教授授意你們調查案件的每條線索，可是，秦蓉教授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你們也不覺得好奇嗎？”
听沈清這麼說，林語恍然大悟︰“李教授是擔心秦蓉突然回來為難我，所以才不敢讓我和邢深待在省廳吧。”
“我沒這麼說，是你自己這樣想的。”
沈清擠眉弄眼。
他和邢深、林語是朋友，幫理幫親都會向著他們。
再看旁邊的宋 行的，沈清慎重地問︰“想到了什麼？”
宋 行邁步，朝季鵬抬起清冷眼眸︰“劉晴交給你負責，特警隊來了也由你交接。”
“好。”季鵬點頭，推開房門，再次進入病房。
走廊上，頓時只剩下邢深四人。
林語猜到，宋 行估計是想說什麼事，而這件事，他暫時不打算讓季鵬他們知道。
但轉眼看去，宋 行和他們點頭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林語驚訝，邢深放在她肩頭上的右手輕輕握緊︰“去。”
“不是等他主動來找我，更合適嗎？”
望著前方漸行漸遠的清瘦背影，再看邢深的臉色，那表情分明在說敵不動、我動。
宋 行覺得時機不合適，那麼他們就主動找時機……
收到邢深用眼神傳遞來的信息，林語輕輕點頭，立即追上宋 行的腳步，進入電梯。
沈清卻有些看不明白，目光在林語的背影和邢深臉上來回掃動︰“宋 行在滸市啊，芳縣又是他的老家。”
沈清的意思，他都明白。
邢深揣著手，垂眸思忖︰“我們想到了一塊兒。”
“哦？”
“不出意外，12年前，林語踏進秦蓉的心理診療室那一刻，i就不止關注了她，還關注了同期出現的其他人。”他轉動眼眸，神情思量地說，“很有可能，i知道所有真相，趙素素也被牽連，只是牽連的不明顯。”
沈清最怕的就是這件事。
一旦讓趙素素知道最近的案子都是怎麼發生的，她指不定會比誰都著急。
“她很怕麻煩別人、拖累別人，最早去B市，先是住在林語他們家，後來主動要求搬到李教授那里去住，方便她學習刑偵知識。”
沈清眉頭緊皺，臉色難看，昨晚浮現于眼眸中的那點暗色，毫無顧忌地再度彰顯眼中。
邢深聰明，有些話點到這里，他就明白他的意思。
“愧疚。”邢深輕輕吐出兩個字，往旁邊消防通道走，“她們對彼此都感到了虧欠。”
小時候，沈清鬼點子最多。
長大以後，卻在處理趙素素的感情問題上，用了真心。
邢深推開前方大門，周圍環境安靜又空曠。
直到沈清將房門關上，他才掏出香煙失笑，啪嚓一聲按下打火機︰“我是佩服你，居然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去暖一顆冰冷的心。”
沈清皺眉，將邢深剛點燃的煙，徑自奪過來，在嘴里叼著︰“你知道？”
“我知道有什麼用？趙素素不知道你這些年的用心良苦，做的不都是無用功？”
他不是一個和順謙卑的人。
在邢深的印象中，小時候的沈清張揚醒目。
林語雖然擁有高智商，但她的冷漠，頂多算是同齡人中的不合群，冷淡的讓人害怕；沈清卻總是將他的自信孤傲，表現得淋灕盡致。誰都看得出來他一身傲骨，恣意瀟灑，最不喜歡的就是受拘束。
可為了趙素素，他收斂了曾經孤傲，偽裝成紈褲的公子哥，把調侃、隨性飾演得很好。
但誰又知道，這些年他用這樣的方式和趙素素相處，其實只是希望可以更加接近趙素素的內心世界呢？
雙手交疊在窗台，沈清背對著邢深，輕輕嘆了口氣︰“我以前是為了好玩，總想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可能連基本的同情也沒給她，只是對她和林語的經歷感到好奇。”
但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心思和想法，怎麼可能一層不變？
“她不像林語那麼耀眼，不過宜室宜家，有她自己的好處。就是性格太倔強，有時候我就是拿著書本研究她的心理，也拿她沒轍。”
“怎麼不找人幫你？”
“找誰？”
“林語。”
“林語自己都不懂，她怎麼可能……”
話落，沈清回頭望向邢深，倏然笑了︰“她現在知道我在做什麼了？”
“她一直知道，只是顧不上。”
一個人看待大局，總有局限。
林語這些年頻繁出國，可以幫趙素素擋住秦蓉那邊的調查，卻幫不了趙素素走出心理陰影。
她一個人，也只能做到一件事。
但邢深相信，這些年趙素素一直跟在李教授身邊，耳潤目染。就算心底真的還保留著那些無法抹去的陰影，她也不可能像劉晴、姜紫妍她們那樣，因為內心的積怨、憤怒，便走上犯罪的不歸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