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解釋，是她將另一名同伙擅長的行凶手法，歸結到你身上。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姜紫妍還真是煞費苦心。”林語起身，邁步病床旁，在更加接近劉晴的位置說道，“她們關系很好，好得像親姐妹一樣，連神情反應、表情姿態都近乎類似。”
順著她的說法，邢深也揣著手，冷淡分析︰“其實，在徐正案上幫舒曼洗脫罪行，意義不大。姜紫妍最擔心的還是我們警方有朝一日發現更多尸體，會給舒曼判死刑。
對她來說，能救一個是一個，知道你保不住了，就將舒曼用刀殺的人也推到你身上。這樣一來，即便情況繼續糟糕下去，你被我們逮捕，還有舒曼可以繼續與我們周旋。”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交錯在耳旁，劉晴冷笑起來。
她輕輕呵了一聲，偏頭掃了林語一眼，腦袋在枕頭上只移動了輕微的弧度。
“說了什麼多，你們無非是嫌姜紫妍寫的內容不夠實際，希望我也能配合你們辦案，告訴你們更多的情況。”
她知道瞞不住，也沒打算瞞著。
“想知道真相，就去找黑子，所有尸體都是他處理的，我可幫不了你們破案。”
劉晴一口氣嘆出來，口吻和表情一瞬變得輕松自若。
但林語的聲音，並沒有在耳旁停止。
她甚至背著手微微俯身，更加貼近地觀察劉晴的瞳孔反應︰“這句話，姜紫妍也說過。
你們都這樣說，是希望我們警方在追捕黑子的過程中，跟著他翻越群山峻嶺，再被他凶殘的殺人手段，耍的團團轉嗎？”
劉晴不是不知道林語最擅長的破案手法是什麼，但什麼事都被她和邢深看破，就算她再想保持冷靜、不露破綻，驟然听到林語有關黑子的說法，還是令她平靜的眼中，倏然驚起了一片駭浪。
張口，她菱唇顫動。
若是平時，探究到這個表情，林語已經很滿意。
可情況危急，她實在不想放過劉晴這位重要的犯罪嫌疑人，雙眼依舊目不轉楮地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追問︰“想不想知道這段時間黑子做了什麼”
劉晴皺眉，瞥了她一眼︰“你怎麼不直接問我，i是誰”
她主動提到團隊的幕後主使，頃刻變得犀利的眸光徹徹底底落在了林語臉上。
有那麼一刻，林語仿佛听見劉晴心底的聲音正無比清晰地響徹耳畔”你就是i，沒人比你更了解i的意義。”
或許吧。
她與他們最大的不同，只在于曾被警方營救。
劉晴在林語停頓的瞬間，笑得愈發張狂︰“不知道我想說什麼？連你也看不穿我的想法？你這麼厲害，難道從來沒想過最大的威脅，一直在你身邊嗎？”
她轉眸，望向林語身後。
林語回頭一看，宋 行和沈清他們剛好在這時步入室內，往病床旁走近了幾分。
再回頭，劉晴已經收回了目光，瞬也不瞬地與林語對視。
所謂攻心計，人人都會，只看誰更加厲鬼，誰使出來的時候更加掌握時機。
可林語卻完全不理會她的挑撥，只是蹙了蹙眉頭，靜若止水地問︰“知道我所有的事？”
劉晴不答。
“也清楚宋 行的經歷？”
她抬了抬眼。
林語側身，大大方方將她的側臉和劉晴的反應，全都納入攝像鏡頭︰“知不知道i和秦蓉的關系？”
劉晴眼神微動，輕快地蹙了一下眉角。
表情頃刻消散，邢深拿著攝錄機，不遠不近地拍攝她的臉部。
依舊是林語在問話，她刻意放緩了聲音，一字一頓慢慢傾吐著︰“可以把我們三個人關聯在一起的線索只有她，但你卻不知道這條隱藏的暗線。ｉ在滸市犯案並不是偶然，也不只是為了馮金龍。
表面上看，是我去哪兒，秦蓉就去哪兒。可實際上，這幾起案件的特殊性，以秦蓉的性格，她都會關注。ｉ就是通過她，才了解到我的經歷。而你們知道的事，ｉ又告訴了你們多少事實真相？”
本來她對宋 行還有點兒疑慮，就算不懷疑他有涉案的可能，但他到底是秦蓉的學生，防著總比不好的好。
可現在，經過劉晴這麼一挑撥，反而可以證明宋 行什麼問題也沒有。
林語也只是拋出疑問，讓劉晴自己去思考。
她和姜紫妍、舒曼一樣，都是聰明人。
現在一個個進入警方的調查視野，一個個被警方接連逮捕歸案，難道她們就沒有一絲懷疑過i的真實用意？
“我再提醒你一句，如果有一天i接近我，他也不過是想告訴我，他做了什麼，然後在我眼前輕生，離開這個早已令他失望和厭倦的世界。你要是真希望你們的精神領袖，最終也走上自殺這條道路，大可以繼續隱瞞他的身份。”
話已至此，林語由得劉晴選擇。
那雙眼早已不再看她，仰頭望向了天花板的方向。
時間亦在靜默中一點一點的流逝，就在林語打算收起錄音筆，離開病房時，她突然听劉晴淡淡開口，用略帶疑惑地嗓音問︰“你說的數字密碼，就是留在尸體上的那些數字？”
果然，劉晴根本不知道那些數字的意思。
“你開始懷疑，是i主動出賣了你們嗎？”
林語問得冷淡，劉晴看向她的表情亦是冷漠的。
但她還是說了實話，輕輕聳了聳肩︰“那是給我的密碼——獻給我親愛的女孩。”
劉晴轉眸，下意識揣測︰“禮物你可滿意？”
“禮物？“林語揚唇，”你以為他送給我的是一起命案，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物品？”
劉晴渾身緊繃了一下，盡管不想露出太過明顯的反應，但她片刻的沉默依舊出賣了她的心底想法。
林語嘆氣，怎麼想也沒有想到，那個叫楊柳的女孩，說不定比劉晴她們更加了解事實真相。
“還不懂嗎？”她問，“i送給我的，是一個人。一個，我一直在找的人。”
劉晴轉動手腕，企圖從病床上坐起來。
可她雙手都銬著手銬，根本移動不了。
林語也看得出她的意圖，腦海中的思緒越來越清晰，卻對i的所作所為越來越不明白。
他告訴了整個團隊，她的經歷，卻沒有告訴其他人，她是被臥底警察營救的嗎？
“有什麼問題，你躺在床上問，不用這麼激動。”
“你既然知道他送你的是個人，為什麼……”劉晴用盡全力吼了一聲，不過，在與林語對視那一刻，她還是放棄了喊出心底的那句話，重新跌回枕頭上，喃喃自語了一句，“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也不見得懂得他的心思。”
“這話很對。”林語不理會劉晴在說什麼，雙手揣入了衣兜，“畢竟我們做警察的，只能理解犯罪分子犯案的原因，還真的無法了解他們真實黑暗的內心世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