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深是真的舍不得。
當然，他也的確不會訓斥林語。
車行一段路，林語將手機導航設好，放回原處。
听著窗外的夜風噌噌噌的襲來，不禁又想到了今早追蹤黑子時的情形。
轉眸掃了邢深一眼，她開口提議︰“去加油站以後，我來開車吧。”
整整一天，乘車、乘飛機、奔跑……
她累得一身骨頭都疼了，邢深肯定也很疲憊。
隔了一會兒，卻听他說︰“沒關系。你開車，我也會觀察周圍的環境。而且你也說，開車的時候注意力最集中，還是我來開吧，你可以休息。”
語調清淡。
邢深關注前方路況。
但好多事之前沒談，現在林語想和他好好聊一聊。
“周志明是懷疑犯罪團伙設在海天市的秘密據點，可以方便黑子研制炸彈。”她抱臂皺眉，觀察周圍駛過的車，“這條線索他分析起來，應該比我平時作出的判斷，更加合情合理。”
“所以，你就鼓勵他，去找李教授討論？”
“嗯。”
畢竟是邢深帶出來的人，能有更多發揮的空間，對周志明來說是件好事。
不過，想到李醒不在、沈清也沒有回來的局面，林語倒有些驚訝︰“沈清知道有人在監視，還留在滸市，是為了繼續幫我們盯著宋 行？”
“他膽子小。”
林語疑心自己听錯。
邢深開口，想起了沈清以前說過的話︰“他說犯罪分子很危險，每次看到受害人的尸體，才知道人心之黑暗，有時候，根本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來解釋。”
“那是因為他沒有研究透行為分析學。”
邢深失笑︰“趙素素知道這件事嗎？”
林語疑惑。
邢深偏頭，視野依舊注視前方，小聲提醒︰“以沈清的性格，他有可能會告訴趙素素，你的情況，卻不會主動提起和他自己有關的事。”
恍然大悟。
林語連忙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給素素，把沈清在滸市遭人監視的事告訴她。
信息發出後，她清亮的目光再度抬起，好奇瞥到身旁︰“邢組長好厲害，我和素素聯系的時候，都沒有想到她或許還不知道。”
“只是試探。”邢深沒打算藏匿心思，將頭偏向右側，“白阿姨不希望沈清和她在一起，卻影響不了她的真實感受。如果她矛盾、掙扎，還擔心沈清的安全，那多半是對沈清有感情。”
是啊。
可沈清沒表白，素素有陰影，白阿姨又不允許……
這三點加在一塊兒，足夠林語頭疼的了︰“沈清什麼時候願意說破，或許還好點兒。”
邢深揚唇，笑而不答。
林語還是不明白，格外疑惑地問︰“他主動說破不好嗎？”
“不好。”
“為什麼？”
“說破只會被趙素素拒絕，沈清心氣兒那麼高，不會自討沒趣。”
“你和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她怎麼覺得沈清挺會演戲？就算心氣兒高，也不是完全沒有計劃……
不過，說到追人的套路，誰又比得過她身旁這位大名鼎鼎的邢大組長呢？
很快，林語又想到了哥哥的事，秀眉緊鎖，微微嘆氣︰“看來除了案子，我們要操心的事還有很多呢。”
夜色壓近。
即便天空無雲，依稀可見繁星明月。
但到了深夜，隨著他們前往的地方越來越遠，周遭燈火稀疏。
遠遠望去，分不清闖入眼簾的晦暗，是山巒還是夜空。
快要和李醒他們匯合的時候，邢深也觀察著周圍環境，聯想到了今早在海天市柳縣的情況，從容不迫地說︰“在這種地方定位很難，山勢會影響對手機信號位置的判斷。”
是，這個道理，林語明白︰“在山上打電話，會定位到山腳。黑子在柳縣還能和外界聯系，估計就是算準了這個情況，知道我們暫時逮不住他，才會這樣的有恃無恐。”
“不一定。”
“嗯？”
“黑子去柳縣，多半是有人接應，電話有也可能是其他人打的。”
邢深放緩了車速，駛入前方漆黑小道，暫時關閉了車燈。
前方黑壓壓的一片，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但i會在什麼地方，對我們來說，依舊是個未解之謎。”
——
到達指定地點，李醒收到了邢深發來的短信，匆匆趕來與他們匯合。
周圍都是山地、森林，有個廢棄礦場在半山腰上。
他上車之後，駕輕就熟地坐上後座，關上車門，忙不迭地開始匯報情況︰“坐在附近的居民很少，我們找人打听了一下，山上的礦場已經廢棄了好幾年，路不好走，只能步行上去。”
“楊玨呢？”
“在山上，我們的人也上去了。”黑暗中，李醒抬手摸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轉著眸子，努力把細節說清楚，“礦場內部，廢棄的屋子有好幾間。楊玨到了後，將車停在了前面，拿著手機、電筒上山去的礦場。去了以後，也是來回觀察，似乎並不知道約定見面的地點，具體是哪間屋子。”
說不定對方根本沒打算現身，只是利用楊玨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邢深快速與林語相視一眼，接著問︰“附近的居民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這就不清楚了，時間緊迫，很多事沒來得及細查。”李醒只能有什麼就說什麼，說話的嗓音漸漸發沉，“但礦場被查封後，原來的礦工都出去謀生了，這里山路不好走，留下來的都是女人和小孩。”
邢深點頭，了解了大致的情況，便和林語同時拉開車門︰“上去看看。”
他們也是摸黑夜行，但山路難走。
雖然不至于像懸崖峭壁那樣危險，可道路坑窪不平，時不時就會冒出幾塊石頭和凌亂的樹枝堆，阻擋他們的去路，減緩了邢深等人上山的速度。
山間林的晚風更是微涼，冷澈若水。
從身旁匆匆拂過，頭發、衣領都貼在肌膚上。
林語始終緊緊握著邢深的手，沿著手電筒照亮的路徑，小心翼翼地邁動腳步，李醒的行動力卻沒受到絲毫影響，腿腳依舊矯健。
她不由地想起曾經和哥哥在英國念書的時候，那時候雖然也曾去過叢林受訓，但地勢不同，倒是沒把她登山的腳力練起來。
人無完人。
實踐時，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