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神清氣爽，依舊是以往風度翩翩的坦然自若。
林語緊張的心情，頓時緩和了不少。
可剛想張開雙臂、投入他懷中，身旁的電梯門倏然發出一聲輕響。
眼角余光里，趙素素的身影正隨著漸漸開啟的銀灰色大門，變得無比清晰。
她身上穿著和林語同樣的黑色制服，臉上冷素的神情卻和林語洋溢的微笑，形成了鮮明對比。
視野相撞，不易察覺的驚訝，很快從趙素素眼底一閃而過。
她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只專研學術理論的林語，曾經她逗她發笑，林語也不會笑。
而現在，她笑了。
無論是邢深逗她開心的，還是她發自內心露出了這樣美好的表情，趙素素心底還是不由抽疼了一下，才將目光轉向站在林語對面的邢深。
“開完會了？”揚起手中報告，趙素素一瞬皺眉，“無名氏、高建偉、徐嬌嬌的身份情況、失蹤情況，看不看？”
林語接過資料，紅著臉捋過耳邊頭發，隨即進入電梯，給邢深使了個眼色。
直到電梯門關上，邢深摁下樓層，林語才稍顯尷尬地問素素︰“我今晚要回家，你和我一塊兒回去吧。”
趙素素雙手交疊身前，目不轉楮地望著前方倒映著三人身影的電梯門，沉了沉氣。
見她不說話，林語偏眸，素素嫣紅的唇瓣正翕張著，略帶平靜地答︰“出事那天，我就去了。”
“啊？”
“我說周六那天晚上，你們趕去上林市調查‘徐正案’的時候，我正在你家吃飯。”趙素素轉頭，瞥了林語一眼，沒好氣地說，“叔叔阿姨半個月沒見你，不知道該找誰打听你的消息。誰知道剛陪他們吃過飯，就接到你的電話……”
情況可想而知。
趙素素只能擰秀嘆氣︰“都不知道你在南陽省忙些什麼，當著叔叔阿姨的面兒接听你的電話，我連問都不敢問。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匆匆往局里趕……”
再上下將林語掃視，目光最終停留在她緋紅的臉頰上。
趙素素無奈別開眼，深吸一口氣，徹底嘆出來︰“都被你氣糊涂了，你手里拿的那份報告是要交給秦局長的，我給你干嘛？”
林語想笑又不好笑地摸了下鼻梁，緩緩抬起眼來，輕拍素素的胳膊︰“我看完幫你送到局長那兒，中午請你吃頓好的，算是賠禮道歉行不行？”
趙素素沒出聲，無論是前方倒影出來的影像，還是余光中佇立在林語身旁的那道身影，都讓她難以忽視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邢深身上。
他至始至終沒有說話，單手揣在褲袋，挺拔的身形如同雕塑，卻徐緩含笑垂眸，認真聆听著她們的交談，又時不時望向林語的位置，隨著她說話時的表情展露笑顏，亦或是幽暗了神色……
他是真的很在意林語。
在意到，因她的喜怒哀樂，而感同身受。
覺出如是情愫，趙素素低頭，輕輕緩了口氣︰“賠禮道歉就不用了，但你買的東西，還是趕快拿走吧。”
——
3分鐘後，到達辦公室。
林語看著素素帶來的禮品盒，忽然想起在出發去滸市前，她曾訂購了一款剃須刀打算送給邢深。
貨到那天，她仍在滸市處理槍殺案。
後來和素素通過電話聊案子，便讓素素幫忙替她取了一下……
細想起來，東西差不多在素素那兒放了有大半個月。
林語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坐在對面的邢深卻始終面不改色地看著報告。
報告中提到的“無名氏”，就是“黑子”。
在“602槍殺案”嫌疑人身份被鎖定後，海天市警方曾護送原化工廠的汪主任，到滸市協助警方辦案。
通過監控錄像，當時汪主任認出了出現在畫面中的“高建偉”，就是他曾經聘請過的臨時工“黑子”。
可從那以後，“黑子”便人間蒸發。
“失蹤人口調查小組”聯合南陽省警方發布通緝消息，各省各點的天網監控都啟動了人臉識別系統，卻依舊找不到“黑子”的下落。
趙素素將禮品盒放下，隨手拉開了林語身旁的那把椅子。
“我們想，即便他藏起來，利用他的影像資料，也可以挖掘出他之前曾去過什麼地方。”趙素素坐下，雙腿交疊，語氣沉沉地說，“可不管我們找，即便是保留錄像超過3個月的單位機構，都沒有發現他的身影，鎖定他的下落。”
“這說明他沒有去過銀行、大型超市、車庫等監控密集的地方。”
林語說著，將素素擱在桌上的禮品盒暫時收了下去。
她看似隨意的小動作，被趙素素匆匆一瞥。
不過，趙素素什麼也沒說，手指便在扶手上輕敲起來︰“說到這件事，就不得不提真實的高建偉。他是滸市芳縣人，後來曾到工地打工，與女友一起失聯的，你們記得這個情況嗎？”
“記得。”林語點頭。
趙素素的手臂也搭上桌沿，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那你知不知道，高建偉曾經欠過一筆賭債，還因此借了高利貸？”
林語渾身一怔。
邢深暫時放下了手中資料，微微皺眉︰“這個消息是怎麼查到的？”
趙素素挑眉，手指不由自主地再次敲打︰“我們組正在招外派警員，推薦過來的各個優秀。為了考驗他們的實力，我安排了這個任務作為考核項目，讓他們去找高建偉失蹤的原因。”
高明。
實在是高明。
林語听了這話，不禁感嘆︰“難怪你當年剛畢業，李教授就推薦你來帶組。這物盡其用的方法，換做是我，我肯定想不到。”
“是嗎？”趙素素垂著眼睫，不置可否。
林語起身到飲水機旁沖咖啡︰“是啊，我一向喜歡單干，恨不得每條線索都親自經手，這樣我才放心。”
“那是因為你謹慎到了極致……”趙素素皺眉，接著說下去，“總之，我讓他們盡量不干擾你們辦案，用自己的方法去證實他們的觀點。好在他們最後綜合諸多因素，想到了躲債這一點，我們才挖出了這條線索。”
緩緩點頭，林語端著咖啡，回到辦公桌旁︰“之前有關高建偉在工地打工的消息，也是你查到的。為了找這些線索，你應該沒少辛苦。”（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