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換好衣服後，邢深便安排了周志明帶上畫稿，陪她一起去局里做更加詳細的筆錄。
回頭看向依舊站在路邊的林語，她始終鎖眉沉思，巴掌大的小臉籠在清透陽光下，認真中又透著幾分狐疑和揣測。
邢深走近，高大的身影停在身前。
腳步剛落下，林語便順勢抬起頭來，眼中綻放迷人光彩︰“這是一個連環套。”
她聲音干脆，說得果斷而有力。
“嗯。”邢深點頭，徑自推斷，“他們算好了時間、做好了準備，只為等待這一刻，將所有的事關聯在一起，用一個接一個的疑團，擾亂我們的辦案思路。”
而類似的手法，並非第一次出現。
早在該團伙在昶州犯案時，就已經讓昶州的警方頗為頭疼。
只是這一次，接連兩天下雨，足以抹去室外的證據；徐正又剛好和林語的哥哥林彥在案發前一起吃飯；而本該在周五晚接走徐嬌嬌的姚女士，也因為聯系不上徐正和楊瑾，“不方便”直接來徐家別墅查看情況……
林語微微闔眼，吐出壓制心口的悶氣，語氣干干地問邢深︰“舒曼看到的兩個女人，會不會是徐家請的鐘點工？”
她記得民警和保安曾提到每周二和周五下午，給徐家安排的鐘點工會上門服務。
但抬頭看向邢深時，那雙幽深的眼中已然浮現出一道晦暗的神色，沉沉映在他瞳孔，認真且嚴肅地回答林語的問題︰“一個叫駱紅霞，一個叫姚青。姚青剛去了局里做筆錄，駱紅霞的手機依舊處于關機狀態。周志明正在調看她們出入小區時的監控，有情況會立即匯報。”
她知道，邢深了解到這條線索，多半會安排人手去調查駱紅霞的住所。
可是，如果駱紅霞真的和徐嬌嬌失蹤的情況有關，為什麼姚青去了局里配合調查，駱紅霞卻失聯了呢？
暫時想不透凶手的具體身份，林語皺眉回到車旁，敲了敲窗戶︰“李醒，你帶著賀明坐我們的車，我們現在就去徐正的公司，下午再去福利院拿資料。”
不解拉開車門，林語瞧著林語匆匆朝前邁步的背影，表情疑惑︰“嫂子，徐正只是每年都會捐款給福利院，和這起案子關系不大吧？”
林語回頭，皺眉不答。
依舊坐在車內的賀明，卻倏地渾身一怔！
他張了張口，盯著已經下車的李醒，很想說出那段令他驚擾的往事。可看著李醒俯身低頭探來的眼神，賀明還是將心底的話暫時壓下，听李醒淡淡道︰“你下來，跟我過去。”
“嗯。”
案子一天沒破，賀明身上的嫌疑就不算徹底被洗清。
他知道他現在仍是此案的首要嫌疑人，所以李醒對他是什麼態度，他心里也明白。
但下車後，他仔細觀察林語的背影，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個女孩的影子……
晃了晃頭，輕悅的聲音從前方傳入耳中。
林語站在越野車旁，朝他們招了招手︰“你們坐後面吧，把那輛車留給秦釗，他待會兒說不定會用。”
李醒擒著賀明的胳膊邁步，滿臉的微笑，佯裝抱怨︰“這就偏心了啊。周志明離開的時候，開的還是刑警隊的車呢，嫂子還刻意把我們開來的車留給秦釗，不會是給秦局面子吧？”
李醒不說，林語都快忘了……
素手搭著車鎖，林語緩緩回頭︰“我做事直來直往，想不到那麼多。”
“可你們都走了，我怎麼辦？”沈清依舊靠著那邊車門，一邊觀察著刑警隊搜證，一邊將視野幽幽朝林語探來，“回局里，幫你們盯著情況？”
“不用。”林語想了想，搖頭答，“局里還有兩位教授坐鎮，出不了什麼亂子。你和秦釗就留在這里吧，有什麼線索立即電話聯系。估計今天傳來的消息會有很多，盡量理清了才進行匯總，會比較妥當。”
——
立案調查後的第二天，往往是最忙碌的。
離開盛世小區時，林語還在暗自計算，姚女士和楊玨的背景情況應該查得差不多了；徐嬌嬌如果曾在小區內停留，警犬也能搜獲其蹤跡；還有徐家鐘點工駱紅霞的情況，估計待會兒就能確認。
她依舊擔心著哥哥和齊媛的事兒，思緒從平靜至凌亂，再有凌亂至鎮定，不得不承認這個殺人團隊徹底激怒了她，針對她的家人和利用她設計的數字密碼來犯案，都令她感到無比的惡心。
而上一次有類似的感覺，還是在遭遇12年前那起綁架案的時候……
林語微微闔眼，即便靠著舒適寬敞的越野車椅背，渾身依舊時刻緊繃著，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末了，她倏然察覺到邢深從身旁駕駛座上投來的目光，眉角輕擰，轉眸與他對視，他卻已經望著前方，專心致志地關注道路，鋒眉緊鎖著，似乎也在擔心同樣的事，眼底一片幽深寂靜……
——
快到徐正的建材公司時，林語瞧見路邊有一家星巴克，便讓邢深暫時停了車，進去買咖啡。
所有人都忙碌了一晚沒睡，估計這會兒又累又餓，全靠意志力在強撐……
這樣下去，身體可吃不消。
林語在點咖啡時，瞧見邢深他們也進來了，便緩聲問了一句︰“你們喜歡什麼口味的？”
邢深隨意掃了一眼︰“照舊。”
哦，那就是拿鐵了。
上次在酒店見面時，邢深喝的就是這個。
再將目光轉向李醒，他也撓了撓頭︰“隨便吧，我對這個沒講究。”
“你呢？”柔和的目光落在賀明臉上，林語格外認真地問他，“想喝什麼？”
賀明狐疑，皺了皺眉︰“一樣吧，我也不挑。”
“好。”
她要了4杯拿鐵，後腦勺卻被邢深俯瞰探究的視野緊盯著。
即便不曾回頭關注他的眼神，林語也能猜到邢深在想什麼，推斷什麼……
而無論接下來形勢如何，只要她內心的猜測能被驗證，12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即便她不想告訴邢深，恐怕兩位教授也會拉著他一起討論。
緩緩吁了口氣，林語拿著收款單子去了旁邊取咖啡的地方等待。
邢深揮了揮手，讓李醒先帶賀明出去。
直到兩人離開星巴克，他才垂眸盯著林語的發頂，溫柔如風地問︰“關心他？”
意料之中的話。
林語仰頭，一臉微笑︰“我只關心你啊，邢大組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