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只說了一個字，緊張和躊躇便在賀明瞳孔彰顯，右手拇指掐在了左手掌心。
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原本望向林語的視線也轉向了桌面……
良久，他才低沉開口︰“徐正資助了福利院，給不少曾在福利院生活過的孩子，提供工作機會。半年前，我去福利院打听情況的時候，也是在那里幫忙的義工，介紹了徐正給我認識。”
林語點頭。
徐正做慈善的事，她是知道的。但賀明的說法，卻讓她心生疑問……
他也是有所隱瞞，可隱瞞的事，卻和兒童福利院有關。
然而，徐正連楊瑾的行動也限制了，為什麼會安排一名年輕、高大的男司機去接送徐嬌嬌，甚至還允許他與楊瑾有直接接觸？
筆尖在紙上輕點，林語秀眉緊擰。
沉默半晌，身旁邢深不疾不徐的嗓音頃刻傳來，涌入了林語、賀明耳中︰“昨天只有你同時和徐正、楊瑾、徐嬌嬌有過接觸。”
轉動手中寫好的記錄，將監控拍下賀明出入小區的時間點，指給賀明看。
邢深用余光觀察林語的反應，修長食指卻指向了賀明送徐嬌嬌回家的時間︰“這是監控下，徐嬌嬌最後一次出現的時間。你送徐正回家時，有再見到她嗎？”
“嬌嬌最後一次出現的時間？”賀明抬頭，表情中透著緊張和思量，“什麼意思？什麼叫嬌嬌最後一次出現？她怎麼了？”
相比姚女士和楊玨，賀明明顯更緊張徐嬌嬌的下落。
靠著椅背，他瞳孔在眼眶中打轉，似乎在迅速思考著什麼。
猛然，賀明瞪大了雙眼問︰“徐太太呢？她也出事了嗎？！”
看樣子，賀明在離開徐家時，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但他的手卻迅速緊握成拳，緊盯著邢深充滿審視的深眸，問︰“昨天是周五，晚上她奶奶或者她阿姨會接她去過周末，如果嬌嬌不是在她奶奶那里，那肯定是在……”
欲言又止。
觀察邢深和林語沉默的反應，賀明明白了。
嬌嬌不見了。
徐嬌嬌竟然不見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昨天下午他送嬌嬌回家時還好好的，小小的身影背著書包，站在門口，揮手和他道別……
那張天真無邪的面孔，依舊在腦海中揮散不去。
賀明頹敗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一瞬變得空洞，完全無法接受徐嬌嬌已經失蹤的事實！
張口，他瞠目結舌，仍是不敢相信︰“她的同學呢，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嗎？”
雙手在桌上摸索了一番，賀明迅速拾起紙筆，寫下幾個學生的名字︰“嬌嬌平時在學校和這幾個女孩玩得挺好的，你們找學校的老師問問情況，說不定，她找同學玩去了呢？”
接過賀明遞來的記錄，林語沉默了。
賀明還是不明白，他們這次讓他來接受審問的目的是什麼。
“是我們說得不夠清楚。”將資料收好，林語慎重抬頭，果斷開口，凝視賀明充滿擔憂的眼，“徐正死了，徐嬌嬌失蹤，楊瑾是唯一在案發現場的人。而你，是最有機會同時接觸到他們的人員。”
話落，林語又翻看了那一份資料，將上面的記錄，念給賀明听︰“監控顯示，周一至周五，你都會準時去小區接徐正和徐嬌嬌，下午再送徐嬌嬌回家。徐正的應酬時間不固定，但徐嬌嬌的放學時間卻是固定的。”
緊盯著賀明的雙眼，林語觀察他的反應︰“帶走徐嬌嬌的人，清楚她在什麼時候會出現在什麼地方。相比徐家的鐘點工、配送人員，你能夠接觸到徐嬌嬌的機會最多、次數也最多，嫌疑也就最大。需要我告訴你，曾經有多少司機和外人聯合作案綁架雇主，或是盜竊雇主家錢財的案子嗎？”
賀明眉頭一皺，終于防備地抱緊手臂，怒視林語反問︰“你們要懷疑我，我沒意見！要查我，盡管去查！但現在嬌嬌失蹤了，你們怎麼不安排人手去找她？！”
“我們知道該怎麼辦案。”邢深打斷他的話，語氣平靜，“但你隱瞞了一件事。徐正和上林市兒童福利院有什麼關系？為什麼你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和語氣都變了？”
不是他察覺不到，而是林語的思緒，讓邢深拿不準。
她一開始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表明上看，林語用華南方言和賀明交談，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備。了解賀明被收養的背景，也是為了試探賀明是否有涉案的可能。
但他听到了一個時間點，賀明是在12年前被收養的……
這件事和林語12年前的遭遇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林語會在听到賀明的說法後，露出了不易察覺的怔愕？
余光掃視。
沉默的氛圍中，邢深也抱起了手臂，雙腿自然交疊，再次望向對面賀明一度閃躲的目光。
“徐正他、他有問題！”賀明握緊著拳頭，強壓著心頭怒火，同時也壓抑著心底的秘密，“請我來的民警告訴我，讓我來，是為了配合你們調查徐正遭人謀殺的事！我只說我知道的情況，信不信隨便你們！”
“他有什麼問題？”
“變態啊！”賀明毫不猶豫地答，“神經病一樣的變態！以前我還沒看出來他有什麼問題，總覺得他高大上、樂于助人、文質彬彬，是個青年才俊！誰知道……”
賀明皺眉，眸光一瞬掃過邢深和林語的臉頰︰“他都是演出來的！徐太太也是……”
再次止住口，只是這一次，不待邢深和林語追問，賀明便伸出手來指向邢深，辭嚴義正地說︰“先說好，我只說我看到的！別的事，我不會妄加揣測！”
不會妄加揣測，還形容徐正是變態？
“好。”邢深點頭，低垂的眸光泛起一道波瀾，口吻也變得意味深長，“那你就說你看到的，為什麼認為徐正是個變態？他做了什麼事，才會讓你對他萌生了這樣的評價？”
賀明咬牙，說不揣測，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真正揣測的是警方的意圖，也在揣測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會不會加大他的嫌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