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是件很容易的事，但要從相關人員中找出真正的殺人凶手，卻十分難辦。
林語和邢深離開會議室後，先去見了此案的首要嫌疑人——楊瑾。
她剛從醫院回來，身上還穿著病號服，頭上也裹著紗布。消瘦的臉頰膚色蒼白，連嘴唇也毫無血色。反而是一雙眼，眼眶格外深邃，如同陷入了骨骼里，目光空洞地注視著地面，身體縮著，止不住的微微顫抖，驚恐極了的樣子……
到了審訊室，兩位女警正提著證物出來。
邢深接過一看，證物袋中裝著的是楊瑾的衣物。
上面有血，面積還不少。
“有照片嗎？”他皺眉問。
李醒從身後遞上了平板電腦︰“這是初步取證時拍下的。不過她身上的傷……”
李醒遲疑，壓低了聲音解釋︰“應該都是徐正母親毆打的。轄區民警趕到時，姚女士還在動手。听說，如果不是強行把她拉開，楊瑾就……”
“就怎麼？”
這話是林語問的，李醒卻不好回答。
好在，當時出警的一名轄區民警，後來陪著楊瑾一起去了醫院，這時就站在審訊室外。
听林語問起這件事，民警便解釋道︰“我們是在16點07分接到了姚女士的報警電話，16點19分時趕到案發現場。當時，姚女士正拽著嫌疑人的頭發往牆上撞，牆上還有血跡，嫌疑人的頭部也受了傷。”
給出的證據，都是最直接的。
可以推斷出，當時姚女士恨不得將楊瑾活活打死。
如果不是轄區民警反應迅速、出警時間夠快，誰知道姚女士這樣泄恨，又會不會引發另一樁血案呢？
“難怪現場牆壁上，木籠旁邊的血跡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林語小聲呢喃，“現場大部分的血跡，都是在案發時留下的，歷經12至15個小時，血泊的大部分已經干燥，只有血泊的中心位置沒有凝聚。姚女士踩到的也是這個地方，所以案發現場，才會出現部分不完整的腳印……”
“而楊瑾是光著腳在室內走動，她留下的腳印更為完整，也都是案發時留下的。”邢深低頭補充，“經過數小時的時間，血液中的紅細胞逐漸遭到破壞，顏色也由鮮紅色轉為暗紅色。那麼在案發時留下的血跡，都應該是暗紅色。牆壁上的鮮紅色血液，則是由楊瑾遭到姚女士毆打後留下，所以，顏色為鮮紅，與徐正遇害的情況無關。”
話落，他便將手中平板電腦，交給了林語︰“再看這些照片，楊瑾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
“為什麼？”曾經去過現場的民警，不解詢問，“凶器不是在她手上嗎？她的嫌疑怎麼會……”
林語看著電腦上的照片，平靜解釋︰“楊瑾身上的鮮血，主要集中在後背。”
說罷，她又朝室內目光呆滯的楊瑾，淡淡掃了一眼。
“她頭發上還有已經凝固的血液呢。”將平板電腦交給李醒，林語背著手，語氣篤定地說，“這就說明了，在徐正遇害時，楊瑾的位置在徐正前面，且背對著徐正。如果是她割破了徐正的喉嚨，那麼她的臉頰和前胸都會沾上血跡，血液又怎麼會集中在她的後背呢？”
“刀刃割破徐正喉嚨的角度，也可以證實凶手的行凶位置，在徐正身後。”和林語交換了一個眼神，邢深也冷靜補充說，“加上現場牆壁上的噴射狀血跡，只要沈教授給出最終的尸檢結果，相信很快就能排除楊瑾行凶的可能。”
“是啊。只要排除了楊瑾的嫌疑，她就是此案最為直接、最為有利的目擊證人。”林語轉眸，再次望向室內，秀眉微蹙，“我們要想辦法從她口中，挖掘出一些資料。這樣，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就可以通過證人口供被直接鎖定，比之前發生的案子要好辦多了。”
可是，邢深還是從她口中，听出了幾個假設性的用詞用語。
“想辦法？”他皺眉，薄唇微揚，“你不認為，楊瑾會告訴我們凶手的身份？”
林語沒有開口，抬了抬下巴，便朝室內邁步。
緩步來到楊瑾身邊，她徑自蹲在了楊瑾身側，仰頭凝視她的臉。果然在楊瑾蒼白的臉頰上，看到了姚女士留下的紅色五指印，頭上的紗布也還滲著淡淡的血，似乎被傷得不輕……
再看楊瑾的指甲，血污還在。
不過，該提取的證據都按規章提取了，林語也不確定楊瑾身上，還有多少秘密有待挖掘。
此刻，安靜室內，僅有她輕緩的語調淡然響起，盡量親和柔軟地問︰“能告訴我，你最後一次見到你的女兒徐嬌嬌，是在什麼時候嗎？”
除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林語最關心的就是徐嬌嬌的下落。
作為“失蹤人口調查小組”的副組長，尋找失蹤人口也是她的本職工作。
但听到徐嬌嬌的名字，楊瑾本能地一怔，空洞的眸光沒有看向林語，始終低垂著注視地板，眼中卻急速閃過了一道驚恐的光芒！
好似在害怕著什麼，楊瑾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就連雙手也死死地扣在了椅子下方，指甲深深地往里嵌，用力得連骨節都在泛白……
看到這一幕，林語可以肯定，楊瑾是受到了犯罪分子的威脅，才不敢在案發後立即報警，讓警方出面尋找徐嬌嬌的下落。
皺眉起身，她沒有再問。
邢深幽暗的視野，跟隨林語的身形移動，不自覺地挑起鋒眉，和她一起離開了審訊室。
“為什麼不問案發時的情況？”
“問不了。”林語回頭，小聲對他說，“全世界的強奸案，報案率不足20。曾經遭受過性侵的受害者，羞于提起自身經歷，不敢讓警方知道，也不敢讓家人知道她們的遭遇了什麼……”
再看室內楊瑾的情況，她頗為頭疼嘆氣︰“性虐待更不是普通的性侵，從案發現場的情況來看，楊瑾遭受丈夫徐正虐待的時間長達數年，說不定從婚後就開始了。
如果她願意說，不用我們問，她早就告訴其他民警了。現在不願意說，原因應該有兩個。其一，為了徐嬌嬌的安全著想。其二，她有把柄在犯罪分子手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