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罷，楚銘答笑得很開懷。
“璀璨星報的第一手資料我倒是有，但你怎麼知道我有錄音？”
“這是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在玩兒的伎倆？”裴尚予擺出一副明知故問的模樣，環視四周回道，“在這個空間里，少說有三個攝像頭吧？是不是打算把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也留著，晚上跟小佳一起當消遣？”
楚銘答這種層面的文藝工作者，多多少少都有點奇葩。
就拿他來說，他不喜歡看電影，喜歡看紀錄片，並因此萌發了一種要把自己的生活也拍成紀錄片的願景。
因此，在楚銘答所住的任何一個住所當中，攝像頭這種東西是一定少不了的。而且，他還有另外一個毛病，就是談任何合作都一定會在自己家。
“還真難為你記得。”
“我也不想記得，但問題是我的朋友里面，除了你之外沒有人那麼變態。”
裴尚予的姿態非常放松，這才是他跟朋友在一起時的真正模樣。
楚銘答笑得陽光燦爛，沒多久就從樓上拿回了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順手就扔進了裴尚予懷里。
厚厚的一疊，很有分量，應該是一手資料無疑。
“這個你回去自己看吧，我第一次遇到這種原始資料漏洞百出、毫無公信力的。怪不得裴洳玉想找我，如果真讓普通的新聞記者去做，沒有半點想象力和邏輯性做支撐的話，寫出來的恐怕就是個笑話了。”
听他這麼一說，裴尚予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麼糟糕？”
“你能想多糟糕就有多糟糕，不服不行。造假可真是個技術活，我就做這一次，以後給再多錢也不做。”
楚銘答臉色不太好看，似乎又想起了那天被下三濫的資料所支配的恐懼。他從業十年來，就算寫再難寫的題材也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
相對于他難看的臉色，裴尚予看起來倒是挺不錯︰“這就算你將功補過吧，以後大家還是好兄弟。”
楚銘答擺了擺手，倒也沒再接著他的話茬往下說。他從電腦里導出了那天的監控錄像和語音信息，一並存在U盤里遞給裴尚予——這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知道他用的上。
在裴尚予打算告辭離開的時候，楚銘答想了想，張口叫住了他。
“那天去出版社回來的路上，我遇到孔楠淨了。”
這個名字一說出口，裴尚予的身軀驟然一僵。
“她問我你現在過得好不好來著……”
……
見完肖則敘回來的簡如琢，就像是被打了一針雞血一樣，干勁十足。一整個下午，她全神貫注地窩在電腦跟前，目不轉楮手指翻飛，洋洋灑灑地重新整理出一份新的文檔。
何小川在忙新版雜志調停事務的半晌，忍不住湊到她身邊研究了老半天。
“你這是寫的什麼？難不成要把之前那份報道作廢？”
先前簡如琢關于肖則敘的那篇訪談，就是在何小川這里過審的。所以對于文章的起承轉折，他記得清清楚楚——顯然不是簡如琢現在所寫的這一份，甚至連整體思路都完全不對。
“要不然呢？”何小川的搭話一點也沒影響她的工作進度，心分二用回道，“要是不用作廢的話，那我們還在等什麼？直接原樣發出不就行了？”
“額……”
何小川頓時無語，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可你也不用完全把它推翻吧？”他接著說道，“我覺得你之前成稿的那一版采訪，無論是從思路還是文筆各個方面，都是很優秀的。”
這不是客氣話，是何小川心里的真實感受。
俗話說的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在真正看到簡如琢做出來的東西之前，哪怕是他一直覺得這丫頭能力不錯聰明機敏，但也只停留在感覺這個層面上。可在他真真正正看到那篇稿子之後，態度就突然有了著落。簡如琢不愧是A城商報的當家記者，就算是放在NG傳媒，恐怕也是。
本以為她可以靠著肖則敘這篇報道一次性走紅，混出個頭來的時候，偏偏遇到了這麼一樁倒霉事兒。
“我也知道我很優秀。”在工作領域當中，簡如琢從來都是自知甚清，不會虛偽謙虛，“但是優秀有什麼用？發出去之後別人看到的還會是記者的優秀嗎？恐怕只會連帶著我一起罵進去。那篇稿子的措辭和思路都太懷柔了，放在正常情況下的確出彩，但面對如今這種緊急事態，太過于軟弱無疑就是示弱，我覺得我們需要有點攻擊性。”
這是縱觀全局、理清思路之後，她最終得出的結論。
在娛樂版這種腥風血雨、非生即死的混亂局面里，她如果想為自己爭取一點話語權，爭取一點撥亂反正的可能性，那就必須這樣做。
如若不然，根本不用對方繼續出招，她會直接被輿論壓死。
至于新的這篇稿子，簡如琢覺得勉強還算滿意。她削減了對于肖則敘的過度贊揚和描述，反倒把理性化的內容提升成了重點。除此之外，她也在行文過程當中設計了幾處引導性的陷阱。雖然沒有明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有把握會引發一定的討論。屆時再借助外力引導，應該可以達到她預想中的效果。
至于杜喹菲的黑料，她並未涉及太多——因為，還不到真正大量爆發反攻的好時機。
做完這一切之後，簡如琢靠在椅背上，來來回回地審視自己這篇新報道。雖然看上去沒什麼漏洞，已經達到了她能力的極限，但是總覺得心里沒譜。
之前璀璨星報的那篇佚名撰稿人的詞鋒思路都太霸道了，她承認自己沒有那種撼動人心的本事。如果接下來的對手還是那位仁兄，恐怕輿論會重新變換，讓肖則敘的形象愈發受損。
簡如琢鼓著腮幫子，感覺似乎只有盛洛河前輩才能給自己一些真正有力的幫助。但是就是這麼不湊巧，這位前輩上周出國度假去了，一直處于失聯狀態，就連裴尚予也找不到他。
就在這時。
總裁特助路斯卡突然出現在了娛樂版辦公區，他徑直走到簡如琢桌前，把一份文件夾扔在了桌上。
“雪中送炭。”
簡如琢怔了怔，旋即勾唇一笑。
“是錦上添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