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真的遠去了,裴順奉心底這種煩躁之感才徹底散去。
她呆呆地站在拱橋上,明明涼爽的夜風卻讓人覺得發冷,裴順奉垂著嘴角,第一次覺得心中這麼蒼然。
她覺得她和現在的鳳荊舟有一條溝壑。
這條溝壑,她望不見底。
為什麼,他也覺得……她恨他?
裴順奉凝視著橋那頭越來越遠去的背影,只要他還在她視線內,他們之間那種聯系就沒斷。
希望也就沒斷。
她踏過了拱橋,擠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像追逐太空中追逐一顆新星的飛船,直奔他而去。
“喂,我不準你跑!”
她沖那背影大喊著。
裴順奉覺得視線有些模糊,或許是岸邊的紅色曼陀羅太晃眼,以至于她以為這里紅霧慢慢。
就像在地獄中相見一樣。
裴順奉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她大口大口地喘氣,雙手撐在膝蓋上。額頭上的碎發黏住,豆大的汗珠滴落。
“該死的,我跑不動了……”
她有氣無力地自喃。
裴順奉抬起眼眸,卻看見有一雙布鞋。
她才直立起身子,看見馬褂的狐狸面具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男人伸出修長的手,取下面具。
裴順奉忽然笑了起來,杏眸彎彎地瞧著鳳荊舟。
面前的俊逸男人卻神情平靜,薄唇翕動,
“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麼?”
裴順奉忍住近距離的不適,笑眯眯地問。
鳳荊舟垂下眼簾,卻沒回答她,轉身離開。
裴順奉去拉他,卻在手要觸及衣角的一刻,心口傳來一陣劇痛。
面前的景象消散,她睜眼,卻覺得眼楮被涼水刺痛,嗆了好大一口水。
裴順奉立刻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坐在拱橋的荷花塘里,身體一半都被泡在水中。
她心口那荊字吊墜正半浮在水面,玉佩上有一金光道字,閃爍了一會兒便不見。
冷風吹過,裴順奉打了一個噴嚏,她渾身都濕透了。一個人極為狼狽地爬上岸。
她記得自己來時是在拱橋上的,怎麼轉眼就在水下泡著呢,還用一種將自己淹死不可的平躺姿勢。
此時,道九幽正到處找裴順奉,到拱橋時,就見一個濕淋淋爬上來的短發女人。
他認出來人,忙跑過去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了裴順奉身上。
短發女人的眉頭皺著,拉了拉外套,主要遮胸口。
“這件事你別說出去。”裴順奉道。
挺丟人。
應該沒人看見她在湖里泡著的景象,不然得上新聞。
現在已經是深夜,月明星稀。
回酒店的路上,裴順奉一直在想剛才鳳荊舟的事情,道九幽在她身旁開口道,
“現在這一魂魄很強大,在沒有找到守州劍之前,你不要和鳳荊舟接觸了。”
清秀男人的眉頭緊蹙,他已經拜托爺爺去走關系了。
裴順奉忽然想起一件事,撈出自己兜里同樣濕噠噠的手機,臉瞬間就黑了。
她按了開機鍵,屏幕忽然亮起來,照著她有些蒼白的面容。
上面有未接來電,是季靈渡的。
裴順奉臉上扯出一絲慶幸的笑容,打了過去。
“喂……”富有磁性的男音在耳邊響起。
裴順奉低著頭,甩了甩鞋子里的水。
“季……季靈渡,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可不可以?”
“講。”
“我想知道近來卿子茵相關的狀況……”裴順奉沉吟片刻,又添了一句,
“還有我想借一個古董一用。”
以季家的關系,這只是小事。
“這是兩件事,其次,我不做虧本買賣。”季靈渡平淡的聲音傳來。
裴順奉揪著身上衣服的邊角,捏出大把水來。
她想了想,鄭重道,
“我用一百萬買這兩件事!”
電話那邊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裴順奉才听到季靈渡的答應。
她松了一口氣,反正手里捏著那兩百萬,怎麼看也不是像她腳踏實地得來的。
剛掛掉電話,背後一陣寒風拂過,裴順奉身體一哆嗦,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道九幽的眉頭擰到了一塊,拿出一張符立即回頭,符紙在他手中燃燒了,但昏暗之中,他只隱隱見到快速退去的九龍暗影。
裴順奉轉身,瞥了一眼滿臉凝重的道九幽,又瞅空空蕩蕩的前方。
“……”
道九幽的唇緊抿,眼底一抹疑惑。
他不懂,這只鬼要作甚。明明要害裴順奉,卻又在裴順奉接近死亡時收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