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和鳥想的,永遠不是同一回事。
張三對于太武大帝駕崩了,除了當場那轟然一響之外,別的並沒有什麼太大波瀾,心思都在師傅身上呢。
呂婉就不同了,她本身出自名門,生父之前是當朝太醫國手,養父呂州也是一方大吏,到了京城又是一直和王子朱從之打交道,對朝廷政治的敏高度比張三高了何止倍 。
一听說太武駕崩了,她心里頓時就“咯 ”一下,國家此時安定未久,皇帝沒了,明日哪個皇子皇孫能夠登基坐殿,會不會有什麼清洗?值此使團朝拜的時刻,會不會有番邦趁機作亂?官場上?江湖上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林家之前就蠢蠢欲動,這次太武遇刺,會不會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自己重振戴家,拓展“思恭堂”,推行“龍虎丹”的大計會不會受到影響?
諸多的問題紛至沓來,讓呂婉竟是站立不穩,又重新跌回椅子上,眼前陣陣發黑,有些天旋地轉。
“沒事吧?”張三疾步過來探視,看呂婉面色不好,猜想是剛勞累過度,摸了一下桌邊的水壺,剩下的沸水還有余熱,給沏上了一碗茶。
熱茶入口,一股暖流通了心脾,呂婉恢復清明,重新坐穩,自上次被張三挑了落紅之後,常有憂思,昨晚就不曾進食,早上一起便忙碌給吳良治傷,確實有些乏累,剛一听聞太武駕崩,便有如當頭被擊了一棒。
“再來一口。”張三一看茶水有效果,便鼓勵呂婉把茶喝光。
呂婉這才看清是張三給她喂的茶,小丫鬟不知哪去了,心頭發慌,劈手奪了張三手里的婉,自己一口喝干了。
“三兒,給師傅也來一碗。”老濁顫抖的一個聲音,張三抬頭一看,原來吳良不知何時醒了,忙把茶給倒上。
“這是哪啊?”吳良喝了茶也有了點精神。
“這是...這是一個名醫家里,就是這位呂醫師救了你。”張三給介紹。
吳良作勢要納頭拜倒,被張三和呂婉雙雙摁住。
把師傅扶平躺好之後,張三問道︰“師傅,太武駕崩你跑什麼呀?總不會那硝磺是你點的吧?”
吳良狠狠的瞪了張三一眼,“小兔崽子,就會胡說八道,大帝那是天下之主,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去招惹。”說完眼珠往呂婉那個角度一滑,又快速轉了回來。
張三還沒領悟,呂婉卻自會意,起身說道︰“前輩且先休息,我去讓人準備早點。”
出了門之後呂婉才想起這是自己的家,治完了還留著他們干什麼,應該讓這師徒倆一起滾蛋才對,只是現在回頭再進屋趕人,很難做得出來。
算了,那個老家伙傷重,就讓他躺一會兒吧,回頭屋里全換新的,這個錢得讓那個小王八蛋出,呂婉自我安慰了一番,真的去讓人準備早點,她自己也餓了。
“都多大了,說話不分有人沒人呢,刺殺太武這話是當外人能說的麼?”
呂婉前腳一走,後腳張三就挨了訓斥。
張三低頭听訓,半響後問道︰“不會是真的吧?”
“什麼真的,太武和咱有半毛錢關系麼?我活的不耐煩啦?去刺殺他,我是趁亂從那天竺和尚手里偷了經文。”吳良臭著臉翹著胡子說道。
說完從懷里摸出一沓紙,足有十來張,邊角都浸了血,不過還好沒泡到字。
“快抄一遍。”吳良把紙遞給了張三,張三接過來一看,字認得他,他不認識字,通篇全是天書!這比呂婉的丹方還難辨認,都是鬼畫符。
而且用手一捻,足有八九頁,張三臉色發苦,說道︰“師傅,我不認識,怕抄錯了。”
“這都是梵文,你當然不認得,快,一筆一畫的抄,這東西價值連城,比金子都珍貴。”吳良上氣不接下氣的催促,張三自然不敢不听。
呂婉屋里不缺刀劍,也不缺文房四寶,張三調了筆墨,坐在桌上開始抄,字跡前所未有的工整。
“是誰干了這麼個驚天動地的大事呢?這麼大動作,怕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說不準宮廷侍衛什麼的也有勾結......”張三默默抄經文,吳良躺在那一個人嘮叨,自封了刑獄司大老爺,開始分析太武遇刺的案情。
“三兒,你怎麼看?”吳良說道得意處,無人附和,忍不住開口問張三。
那經文繁瑣,張三抄得聚精會神,竟是沒听見吳良的話。
吳良這下怒了,吼了一聲,“問你呢?”
張三被突然高了八度的聲音嚇了一跳,剛滿墨的一筆戳在原經文上,五六個字立刻不見了。
“師傅,你吼什麼呀!這下完了。”張三口里抱怨,心里著急,俯身低頭輕吹,想把墨珠吹到邊上,不料這一低頭,就看到那墨染了的黃絹紙上泛出幾個白色字跡,這幾個字張三還是認得的,“治世經國”。
“好像有情況。”張三把紙遞到了吳良眼前,吳良眯著眼一看,臉上立刻抽緊,“這是墨染箴言之法,快,門窗關好,把這經文都用墨泡了,說不定是絕世的武功秘籍或者什麼驚天寶藏。”
張三不敢怠慢,把經文都用墨染了一遍,一張張上面都變成了白色簪花小楷,小心的把紙從頭捋順。
只見上面寫道︰“禹皇得天下,匯九州之學,歷時百年,制巨鼎傳世,分為“兵鼎”、“謀鼎”、“國鼎”、“武鼎”四種,其中武鼎五口,其余四鼎各一,共九口,兵鼎記載的是用兵之道......謀鼎記載的是權術謀略......國鼎記載的是治世經國......武鼎記載的是絕高武學......鼎成之後,禹皇將其置于天下之高處,供萬民修習。”
“治水安社稷,九鼎鎮山河,禹皇胸懷天地,其子啟皇卻不似乃父之胸襟,及禹皇飛仙之後便將四散之鼎系數取回,放在後宮猶不能安,更用上古秘法將鼎封住,縮小百千倍,非專屬口訣不得打開。”
“此舉乃一人一時之私,卻致幾千年後,華夏大量神功秘法失傳,屢遭外族入侵,國祚不穩。”
“及吾之世,鼎不見,口訣亦不見,吾心不憤,窮二十載光陰,挖千所古墓,終將經文口訣尋得五篇,然皓首一生,未獲一鼎,抱憾而老,臨終前將這五篇口訣附上,望有緣者得之,若有得鼎者,可到吾墳前一祭,讓吾一窺真容,九泉瞑目,感激涕零!--------淮陽鬼老,大秦皇朝十五年。”
這些字謝了三頁,後面就是附著的口訣。
師徒倆大眼瞪小眼的把內容看完,咂舌不已,原來江湖盛傳的山河鼎是這麼來的,想起還有一口山河鼎在自己這過過手,張三不勝唏噓。
“這大秦皇朝都過去多少年了,淮陽鬼老只怕都不知投胎幾世了,不過這鬼老想來也非常人,二十年盜墓,怕是一輩子就研究這一個事了。”吳良感嘆道。
“師傅,那現在怎麼辦呢?”張三托著滿是墨的經文問道。
“把這個再抄下來,然後原文浸水去墨再晾干。”吳良說,張三便照做。
“那鬼老的話不用抄,抄口訣就行。”吳良躺著不放心,又叮囑道。
張三提筆,雖然字數也不少,但是認識的字總歸是好抄一些,很快便抄完了。
外間有清水,張三用呂婉洗臉的盆盛了半盆,把經文放了進去,說來也怪,那墨沾水便稀釋了,字跡也沒了,原來的經文卻好好的。
張三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的經文並不是用墨寫的,而是用一種黑絲線縫上的,手藝十分高超,正常看和墨跡一樣。
洗了三遍,徹底將絹紙滌清,剛撈出來瀝了水,呂婉帶著兩個小丫鬟推門進來了,一看張三把自己洗漱的盆弄得黑漆漆的,臉頓時也和盆一樣黑了。
“等下我給你刷!”張三陪笑低頭,哈腰出了門外,就窗台上把經文鋪開,此時日頭已經不低,暑氣正酣,估計要不了一會兒就能干。
兩個小丫鬟各端一個食盤,四菜八碟,很是豐盛,張三和吳良都餓了,這頓飯吃得格外香,吳良除了身子有些不便外,精神已經和常人無異,一來是呂婉手藝高超,二來是吳良自身常年修武,身子也足夠健碩。
“師傅,射你的那個家伙是哪國使團的?”張三快要吃飽了,忍不住開口。
“食不言寢不語。”吳良瞪眼道。
“哦!”張三繼續吃飯。
看張三悶著頭,想到還有外人在場,吳良咳嗽了一聲,說道︰“問這干啥,想幫我報仇麼?偷人東西挨一箭怎麼了,死了那也是我們的命。”
張三沒說話,外間的呂婉聞言卻是肅然起敬,這個丑老頭說話還有幾分見地,但見地歸見地,吃完飯還是要攆走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