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歡將傅瑾玨安排在自己旁邊的客房里，大概傍晚，他們剛剛各自洗漱干淨，白小歡正要趕人走，馬叔卻過來說父親大人有請。
白小歡還沒說什麼，傅瑾玨已經一臉坦然的跟著馬叔走了，她也只能跟上。
白兆元正坐在主樓的一層客廳里，他們到的時候，他面前擺了一副象棋。
爸爸從來就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卻獨愛象棋，以前經常會拉著馬叔他們下，現在馬叔和達叔都被她帶走，沒事的時候，他就只能自己跟自己下著玩。
“過來，陪我下一把。”白兆元沒有抬頭，允自喝了口茶後威嚴的說。
傅瑾玨看了眼白小歡，邊走過去邊伸手解開襯衣的袖口，往上擼了擼。
沒有任何寒暄，他走到跟前在白兆元的對面坐下，捏起一枚棋子在手，目光專注的看著棋面。
不一會，他啪的一聲放下枚棋子。
白兆元緊跟其後。
兩人之間零交流，只有時不時的落子聲。
那架勢，看起來就像很熟悉的樣子。
白小歡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點懵。
“男人下棋，女人看著做什麼，出去玩去。”白兆元突然出聲，即便說這話也沒有轉頭。
馬叔畢竟跟了他很多年，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輕輕拉了拉白小歡，把人帶走了。
白小歡走後，碩大而奢華的客廳里只有下棋的兩個男人。
傅瑾玨一邊思索棋局，一邊主動開口，“伯父有話跟我說？”
白兆元落下一子，語調沉沉，“你覺得我會對你說什麼？”
“伯父心思沉穩，晚輩道行不夠，猜不透。”
白兆元冷笑，“別給我賣乖，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城府卻是比誰都深。”
傅瑾玨神情不變，淡淡的勾了勾唇，“我就當伯父是在夸獎我了。”
“給你個機會，有什麼要問的，問吧。”
傅瑾玨並未立馬就問，而是依舊的在認真下棋，兩人一來一回下了兩子。
“要問的太多，一時我也不知道從何開始好了，不如伯父隨便說說吧。”
白兆元哼笑一聲，倒也沒生氣，又下了一子。
“我與你母親青梅竹馬，若說沒有一點感情，怕是你們都不會信，但是縱然感情再深，她嫁了你父親，我亦娶了我的妻。”
“……也是我年輕時太混，辜負了小歡她母親，千柔孤苦一生，都等不到我一次回頭。”說到這里時，他頓了頓，尾音有些顫。
“你別怪小歡瞞你身份，也別怪她費盡心思與你退婚，這都是我的錯，當初不該擅自做主讓你兩訂婚，害的她母親一病不起，也讓她恨毒了你傅家。”
傅瑾玨頓住了，動了動唇，卻終是什麼都沒說。
“你坐牢的事我也听說了，知道她的身份後，你應該能想到不是她出賣的你。”
“我知道……”
不是她。
“那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關于你是怎麼提前出獄？”
傅瑾玨目光放在棋盤上，“……是她用中誠交換的，對麼？”
“對。”白兆元很肯定的給他一個字。
傅瑾玨眸中泛起一絲漣漪，極淺滑過。
“你想說什麼，說吧。”
跟著他走上一條青石路，程笑笑不肯再往前走。
盛晟睿走在前面，聞言轉身，便看到她冰冷的一張臉。
他有些恍惚，記憶里活潑的小女孩，什麼時候竟如此陌生了。
“我養你那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突然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出動那麼多人手都找不到，那段時日與他來說，整個天地都是黑色的。
程笑笑眼中控制不住滿溢而出的悲愴，臉上卻在笑，“你養我，難道不是因為我母親麼？”
盛晟睿眯起眼看她，那目光冰冷刺骨，“你說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了。”程笑笑沖他揚起下巴，笑的一如薔薇花般艷麗。
“你知道什麼？”
“知道你為何會收養我。”
她不知道她母親的真正死因，白小歡並沒有告訴她，那件事太殘酷，殘酷到她根本不忍心就那麼將它血淋淋的揭開。
“哦？那我為何收養你？”
程笑笑從未像今天這樣看他看的那樣仔細，似乎她直到今日才將他真正看清。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我五歲那年，你來我家中看見我的第一眼就決定將我收養在盛家，我終于知道為什麼你總是喜歡摸著我的眉眼笑的那樣深情，其實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為我與我母親文雅柔長的有五分相像，你深愛我的母親，所以我就是那個最好的替身！”
她狠狠的抹去臉上淚痕，“而你將我爸爸關進精神病院，也是因為對我母親求而不得，我說的對嗎？”
盛晟睿冷冷的看著她，面對她眼中的憤恨，他薄唇勾起近乎殘忍的笑，“對，因為他太礙眼。”
程笑笑渾身都在抖，“你會遭到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盛晟睿跨步上前捏住她的雙肩，臉色鐵青，“我這輩子最大的報應難道不是養了你這頭白眼狼？”
雨一直在下，細細密密的落了她滿頭滿身，明明是本該繾綣的，卻越發襯得她狼狽不堪。
“如果重來一次，我寧願餓死也不要你養！！”
兩人對峙，良久，盛晟睿神色和緩下來，“跟我回去。”他說，像往常她鬧小脾氣時他輕哄的那樣。
“哈哈……回去？回哪里去？”程笑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笑的不可抑制。
“你別忘了，你還是盛家的養女。”
“盛家的養女？不，我不是，我姓程，我叫程笑笑。”程笑笑掙扎著。“放開我！”
他握緊她，“你是盛夕霧！”
盛夕霧三個字就像一根刺，狠狠扎進程笑笑的心里，疼痛瞬間襲來，“不要叫我盛夕霧！！”她大吼，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樣。
“你記住，我叫程、笑、笑。”她盯著他的眼，一字一句的說。
“我不管你叫什麼，只要你一日未跟盛家解除關系，就一輩子都是盛家的孩子！”
“我再也不是盛家的養女，你放開我！！”她狠狠甩開他，用力過猛她腳一歪跌坐在地。
膝蓋擦破了皮，血流不止，混著雨水蜿蜒。
“夕霧！”盛晟睿蹲下身握住她的腿，堅毅的眉頭緊皺。
她想起小的時候她每次摔倒，他都會緊張的將她抱在腿上柔聲安慰，雖然他的表情依舊冷峻，可是他的語調卻是那樣溫柔。
程笑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為自己擦去鮮血，“盛晟睿。”
盛晟睿手指顫了顫，她從未這樣叫過他。
“就算你故意將我爸關進精神病院害他變成神經病，就算你拿我當母親的替身……”就算我肚子里的孩子因為你甚至都不能來到人世。
“但畢竟是你將我錦衣玉食養了那麼多年，你對我有養育教導之恩，我做不到去報復你。”
就算她想，然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盛氏集團董事長，而她呢，她什麼都不是，她能對他怎樣？她怕是拼盡所有去報復，也傷不了他分毫。
“我只求，今後跟你再無瓜葛，你不要來找我，我也不想再看見你。”
她拂開他的手，自己踉踉蹌蹌的站起來，轉身便要走。
“想跟我再無關系？”
他在她背後，語調低沉。
程笑笑還不待回頭，整個人騰空而起被人打橫抱在懷里。
“你做什麼！”
“你不僅是盛家的養女，還是我盛晟睿的女人，想跟我毫無瓜葛？永遠都不可能。”他垂眼看她，字字清晰。
不知從哪里開出來的車吱的一聲停在盛晟睿的腳邊，兩名保鏢走下來將車門拉開。
程笑笑慌了，“盛晟睿你做什麼？！”
一路駛進盛家，再次回到這里，程笑笑整個人是被盛晟睿一路抱下來的。
“盛晟睿！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他低頭看她一眼，“就這麼抱著吧。”
剛進大廳就和盛晟睿的母親徐淑琪照了面，珠光寶氣的盛家夫人，“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
她盯著盛晟睿懷里的程笑笑，“還不趕緊給我下來！你想爬你小叔的床也得知道廉恥，這還是大白的天！”
程笑笑臉色煞白，瞬間淚如泉涌。
盛晟睿冷冷的掃向徐淑琪，“跟你沒關系，讓開。”
“晟睿，我是你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沒有把你的丑事公布于眾就是還看在你是我媽的份上。”他面不改色的繞過她，不管她瞬變的臉，徑直往樓上走。
程笑笑的房間還是從前的樣子，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仿佛時間從未流逝，什麼都沒發生。
盛晟睿在保姆那里拿了藥，他單膝跪在程笑笑的面前，上藥的動作輕柔，像是在對待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程笑笑躲過他的手，仍由膝蓋上的鮮血直流，“別踫我。”
盛晟睿頓了頓，下一秒，他猛地起身一手困住她，用另一只手為她上藥。
掙扎不過，程笑笑簡直將他恨之入骨，從前她那樣愛他卻被他冷漠以對，就連偶爾的深情也只是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而今她只想與他再無關系，他卻又對她如此強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