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介入科，林淵把所知的一切情況都匯報給鄭老板。從前曾經發作過一次，吃了治療面癱的藥就好了，沒留下什麼後遺癥；甚至連她認為不重要的偏頭疼都和鄭老板匯報了一下。
說的時間長點，癥狀多一點，顯得自己比較認真。
而她沒有強調患者上手術，自己沒拿到第一手的資料。鄭老板這種人，自己強調再多都沒什麼用，林淵心里清楚。
“甦雲，你怎麼看？”鄭仁問道。
“不抽煙，不喝酒，年紀輕輕的生活作息這麼好干什麼。人生樂趣啊，難道要老了再去泡夜店麼？”甦雲嘮叨了一句。
對于又抽煙又喝酒的他來講，楊立新就是自己的對立面“邪惡”的典型。
“我問病史問的不好，要是悅姐去，肯定能知道更多的細節。”林淵趁著鄭老板還沒發火，先自我檢討，承認錯誤。
這種方式在家的時候是很好用的，每次喵喵喵的一叫，不管什麼事兒都揭過去了。雖然鄭老板不吃這套，但林淵還是習慣性的先叫出來。
或許這樣的話，鄭老板下手能輕一點也說不定。
“你問的很好啊，病情基本已經明確了。”鄭仁淡淡的笑了笑。
“呃……”
這句話，要比被臭罵一頓更讓林淵無法接受。
病情明確了？明確個毛線！哪里明確的，是不抽煙、不喝酒、經常熬夜？還是別的什麼。
“哦？你懷疑卵圓孔未閉？”甦雲問道，“是因為偏頭疼，加上一次疑似腦梗，一次腦梗麼？”
“要是一點的話，沒辦法診斷。要是兩點結合起來，卵圓孔未閉的可能性就很大了。”鄭仁道。
林淵腦海里閃出卵圓孔未閉的診斷標準以及臨床癥狀。
書上明明白白寫著——卵圓孔未閉多無癥狀，難以听到雜音，心電圖、胸部x線片均正常。因此，不易發現，也不被人們所重視。
林淵甚至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資料上寫的，平均4-5個人里面，就有一個人有卵圓孔未閉這種病。
因為大多數的患者都沒什麼癥狀，所以一輩子都發現不了這種疾病的可能性特別大。
長期以來人們認為卵圓孔未閉一般不引起兩房間的分流，對心髒的血流動力學並無影響，因而認為“無關緊要”。
鄭老板就這麼診斷的麼？
甦雲瞥了一眼鄭仁，他皺眉說到︰“老板，你是從年輕人，腦梗這一點就開始懷疑的麼？”
“差不多吧，總要有個理由不是。”鄭仁道，“卵圓孔未閉導致偏頭疼的概率很高，相當一部分患者有偏頭疼，卻很難診斷，都是因為有卵圓孔未閉導致的。”
“矛盾性腦梗，原來你一直懷疑的是這個。”甦雲笑了笑，“所以你就讓小林子去問病史了？”
“嗯，只要有偏頭疼，大概率可以診斷是矛盾性腦梗，做個經食道的超聲……難度還是比較大，可能還要做個發泡試驗。”
“鄭老板，您稍等一下。”林淵馬上止住鄭老板的話，這要是說下去，連怎麼治療都有了，一個病例的研討已經走到了尾聲。
而自己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矛盾性腦梗，林淵倒是知道。一般來講，腦梗是因為動脈血栓導致的。但有些人動脈系統沒有栓子，但是他的靜脈系統的栓子經過卵圓孔未閉可栓塞到腦袋的血管。
這也是現在醫療界傾向于一旦發現矛盾性腦梗，就要對卵圓孔未閉進行治療的一個理論依據。
“你是想問偏頭疼和卵圓孔未閉有什麼關系？”鄭仁問道。
“是啊。”
“現在臨床沒什麼有理論依據的解釋。”鄭仁笑了笑，道︰“不過猜測有幾種，第一，難以解釋的偏頭痛，可能是靜脈系統有一些神經遞質通過這個未閉的卵圓孔繞過肺血管滅活和過濾功能，直接就到了腦循環系統，跟某些神經的一些受體結合了之後產生偏頭疼的癥狀。”
“第二，在深呼吸、咳嗽、運動等狀況下未閉合完全的卵圓孔開放，靜脈系統微小血栓經卵圓孔進人腦循環，加重皮層擴布性抑制的擴散，這也是偏頭痛的始發現象。”
林淵心里嘆了口氣，看樣子自己診斷學背的還不夠好。
“遇到不明原因的腦梗的時候，最近的理論上比較傾向于查一下心髒。”鄭仁繼續說到，“卵圓孔未閉也是一個誘發因素。”
腦梗，要查心髒彩超，還和偏頭疼有關系……林淵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都說不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沒想到今兒自己就又被上了一課。
甦雲道︰“你要自己去做個b超麼？”
“不用了吧。”鄭仁道，“你在神經內科有熟悉的人沒有？”
“住院總以前倒是打過交道，但你也知道內科的人麼，接觸的不深。”甦雲道，“要我提醒一下？”
“嗯，做個經食道的超聲心動，要麼做一個發泡試驗，總之怎麼方便怎麼來，排查一下卵圓孔未閉的情況。要是有的話，以後再發病的概率很大，找循環科的介入醫生直接堵死算了。”
“看看介入多耽誤事兒，這以前就是心胸的活。”甦雲瞥了自家老板一眼，所有的怨念都堆在老板身上。
“循環科現在主要做心髒介入手術，你說這事兒怨誰。”鄭仁說到。
“我先側面問問人家查沒查吧，別咱們在這面熱乎著，神經內科早都準備做完手術做檢查，那多尷尬。”甦雲把這個話題岔開，換了另外一個方向。
“也行，只要別漏了這一點就好。要是接二連三的發作，有一次沒通開，患者以後就慘了。”鄭仁倒是無所謂，隨口說到。
這件事情就這麼糊弄過去，倒也不錯。患者有可能被忽略的診斷由甦雲去提醒，沒有引發任何懷疑，林淵這事兒做的不錯。
嗯，過幾天富貴兒走了，自己得好好教教她手術，有什麼錯誤的地兒，用止血鉗子好好敲一敲。
林淵不知道，因為一個偏頭疼，自己竟然得到了鄭老板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