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旭輝被甦雲的話嚇了一跳。
診斷不是明確麼？雖然不是醫生，但腎上腺危象馮旭輝是知道的。病很重、很急，這一點可以肯定。可醫大附院醫療水平高，這也是不能否認的，人應該沒什麼危險才是。
可雲哥兒說事兒大了！
“看上去合情合理的診斷，腎靜脈血栓導致腎上腺危象。甚至還有出血導致的血腫。這簡直太湊巧了，和一個小男孩轉移性右下腹疼痛診斷急性闌尾炎一樣，根本沒什麼好想的。”
馮旭輝茫然的看著甦雲，說到病人的病史、癥狀、客觀檢查、最後的診斷，這一切等等，他一句話都插不上。
“這種事情沒事就好，一旦有事兒，那就是大事兒。”
“比如說呢？”
“比如說，腎靜脈血栓，可以說是口服避孕藥物導致的。這種患者，咱們也做過，就是那個醫大的學生，摔了一跤的那個。”甦雲比比劃劃的說到。
一邊和馮旭輝解釋病情，甦雲一邊在整理思路。
馮旭輝對這台手術有印象，鄭老板取出12cm大血栓，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
“但太湊巧了，看著反而覺得心里不踏實。”甦雲笑了笑。
雲哥兒這個判斷，也太唯心了吧。馮旭輝有些不信，他還是覺得光是腎上腺危象就已經足夠了。
“患者7天來反復直立性暈厥，出現低鈉血癥，腎上腺危象診斷明確，低血壓為暈厥主要原因。”甦雲隨便嘮叨著，“嗯，低鈉血癥是你說的，而且不是很明顯，這個診斷暫時不算。”
“腎上腺皮質功能不全導致腎上腺危象，原發性腎上腺皮質功能不全的常見病因包括腎上腺結核、真菌感染、實體瘤及自身免疫病等。”
“我估計醫大附院那面也要逐一排查。”
甦雲嘮叨到這里，就不再說了，說下去也沒意義，浪費口水而已。
所有，都要等看見有限的化驗檢查結果之後再說。
鄭仁和教授一起手術，速度並不是很快。因為教授要走了，鄭仁格外的認真，每一個有問題的步驟都要反復糾正。
手術完成，鄭仁走出手術室，林淵那面各種資料也都傳了過來。
甦雲把林淵拽進群，在剛進群的一瞬間，楚嫣然的頭像就閃爍起來。
一連串歡迎的話讓林淵感覺這次找自家老爺子辦事，絕對的物有所值。
只有進了群，才算是自己人。
她抓緊時間把資料上傳，然後看著顧小冉接送患者走，刷手上下一台手術。
“血液檢查的問題都不大。”甦雲和鄭仁說道。
“皮質醇0.74 μg/dl、acth 356 pg/ml，甲狀腺功能正常；臥位raas示血漿腎素活性3.29 ng/(l；立位raas顯示pra 6.37 ng/(l。”
他挑有問題的說，鄭仁只是點頭，看樣子在沉思。
<101nove.comt顯示的結果和鄭仁、甦雲判斷的一樣——雙側腎上腺彌漫腫脹增大，左右兩側大小分別為3.2 c、2.5 c，邊界清晰，密度不均。<101nove.comt值為36~65hu，增強掃描未見明確強化，腎上腺血腫可能性大。
左腎靜脈擴張，管腔內可見不規則低密度灶，長度約2.3 cm；右腎靜脈亦可見一低密度斑塊，長度約0.8 cm，血栓可能性大。
“老板，看出問題了麼？”甦雲見鄭仁不說話，便追問道。
“病例里有說患者有色素沉著。”鄭仁道。
醫大附院的查體很詳細，描述了胸骨上窩、腋窩、腰腹部、耳郭及雙手掌紋、食指背側皮膚色素沉著，口唇及口腔黏膜色素沉著。
左鼻翼可見散在皰疹。雙下頜皮膚色素沉著，可見散在丘疹，部分表面破潰。
這些，是馮旭輝沒有描述的。
“看見了，結核不考慮、腎上腺真菌感染……”
“也不考慮。”鄭仁肯定的說到。
“腎上腺腫瘤也被排除，那可能的就是自身免疫系統疾病。”甦雲笑道，“應該找大白來看看。”
“也不用，病情……我再想想。”鄭仁道。
“能排除的都排除了，我估計是抗磷脂綜合征。”
“嗯，繼發性的。”鄭仁補充了一句。
“治療有什麼想法麼？”
鄭仁想了一下，開始和甦雲商量起來。
這回是很專業的對話，馮旭輝從一開始就跟不上了。
鄭仁和甦雲的對話中，每一個名詞都要琢磨很久。還沒等自己想明白第一句話的內容，鄭總和雲哥兒就已經說到了第十句。
算了，馮旭輝放棄自己用腦子想明白這件事情，最後只要鄭總和雲哥兒給一個答案就行。
只是看著兩人研討病情的時候，還是蠻有意思的。
鄭總還是海城的那個鄭總，老實憨厚，說起話來一板一眼，像是垂暮的老教授一樣，引經據典。雲哥兒也沒什麼變化，三五句話不懟鄭總一句，就渾身不舒服。
兩人像是吵架一樣，說了將近半個小時，謝伊人習以為常，根本不去听他們倆在說什麼，一直盯著里面的手術。
一台手術結束，兩人還在爭吵，听意思，他們在按照現有的化驗結果推測可能的、還沒回報的化驗。
這就是非人類的操作了，馮旭輝有些茫然，這麼做是對的麼？
手術結束，借著中間的間隔期，鄭總還給富貴兒講解了手術。而雲哥兒找了筆和紙，開始寫東西。
面對著甦雲這種風騷的操作，馮旭輝已經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就這樣，時間在鄭仁和甦雲爭論病情與看手術中過的飛快。
最後一台手術做完，甦雲拿著一沓子紙，笑呵呵的說到︰“就這樣了，診斷是繼發性抗磷脂綜合征。”
“嗯。”
“繼發性抗磷脂綜合征，系統性紅斑狼瘡可能性大，雙側腎上腺靜脈血栓繼而腎上腺血腫；原發性腎上腺皮質功能不全；腎上腺危象。”
甦雲一邊說一邊寫，額前黑發飄呀飄的，像極了得意。
等甦雲都寫完，鄭仁拿過來看了一眼，在最後加了一個笑臉。
“老板，都說你這麼做沒用了。”
“習慣了。”鄭仁笑了笑，把十幾張a4紙遞給馮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