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會兒,轉到另一條柏油路上時,白桑突然听閻少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
白桑怔了一下,咬唇沒有說話。
見死不救,說殘忍,似乎還沒那麼嚴重,只能說是冷血吧。
閻少見她沉默,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眼楮里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轉瞬即逝。
他張了張嘴,語氣冷淡“仁慈的人活不下去。你一次次被那些人傷害,卻沒有給他們致命的教訓,沒有讓他們畏懼你,所以他們才會肆無忌憚!”
白桑眼睫一顫,雙手微微收緊。
閻少突然轉過身來,幽深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她,似乎看到了她心里去。
白桑先是一驚,隨即有種要後退的沖動。
卻听對方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還活著嗎?”
白桑抿唇,搖了搖頭。
“因為我的世界里沒有‘仁慈’這個說法。”
白桑怔然。
“在我的世界里,強者為尊。只有心夠狠,手腕夠強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
白桑看著他,被他語氣中嗜血的氣息驚的心跳加速,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這男人很危險!他到底是什麼人?又經歷了些什麼?
閻少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眼神並沒有絲毫變化,語氣卻柔和了下來。
只听他說道“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就行了。”
白桑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疑問脫口而出“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這男人對她的態度太奇怪了,所以她才會這麼想。
白桑緊盯著他,試圖從他那雙湛藍的眸子里看出些什麼來。
閻少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沒有直接回答是與否,只是輕笑了一聲,開了個玩笑“或許上輩子做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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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少見她這麼拙劣地轉移話題,也沒再逗她,轉了身繼續走,一邊回答道“處熟了自然不會。”
這也行!?確定沒逗她!?
白桑眼角狠狠跳了跳。
“嗷嗚!”
一道吼聲突然響起。
白桑面色一變,結結巴巴地說道“好,好像是狼叫。”
閻少應聲“嗯,是狼叫。”
白桑驚悚了,還真的有猛獸!要不要這麼嚇人啊!
閻少像是察覺到她在害怕,安慰道“你不用害怕,閻狼不會傷害你。”
“閻狼!?”她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閻狼是我養的,跟了我幾年了,平時不方便帶著它的時候,就把它放在島上看家。”
“吧嗒”一聲,是白桑下巴掉在地上的聲音。
這男人……好變態,居然養一匹狼做寵物。
“到了。”
閻少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
白桑撿起掉在地上的下巴,抬起眼楮看去,見已經來到了一處小山坡腳下。
“上的去嗎?”
“啊?”白桑愣了愣,又看了看呈四十五度角斜向上的山坡,明白過來,當即點頭“可以。”
閻少不再說話,率先踩著草地往上走。
白桑跟著踏了上去,腳下的草地格外柔軟。
等爬到了最上方,白桑已經微微喘著粗氣了,鼻尖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想,她真的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渾身都酸疼,還出來溜達。
這時,就見閻少已經坐在草地上順勢躺了下來,放手枕在腦後,一條膝蓋彎曲著。
白桑瞪眼,咋突然就如此“接地氣”了?
“你也躺下吧,這里每天都會有人過來清理,很干淨。”
白桑默默照做,躺下的那一刻,感覺身體的酸疼得到了舒緩,情不自禁地輕哼出聲。
閻少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白桑這時候問道“我們到這里來干嘛?”
“看星星。”
“……”
白桑傻眼了,睜大了眼楮,頭頂就是一片星空,明亮的星星閃爍著,果然看的很清楚。
這還真是個看星星的好地方。
而且……還能看海。
從這個地方遠眺,深沉的大海在星空下泛著粼粼波光,看起來別有一番感覺。
不得不說,這男人還真是挺會享受的。
不過,一個會躺在這里看星星的男人,心底其實還是有一份純真的吧。
白桑忍不住瞄了閻少一眼。
帶著濕咸的海風吹拂在臉上,听著遠處海浪拍打的聲音,白桑的心情漸漸放松下來,幾乎都忘記了自己現在還被“囚禁”著。
頭頂的夜空上,星星遍布,月光的顏色有些清朗。
白桑忍不住說道“你是個很奇怪的人。”
“怎麼說?”閻少動了動枕著頭部的胳膊,眼楮依舊望著星空。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明明讓人畏懼,卻也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明明是個滿身戾氣的人,有時候卻讓她覺得他似乎就是個風清月朗的貴公子,譬如現在。
听見她的話,閻少輕笑了一聲,磁性的聲音帶著絲絲繾綣,格外有魅力。
他說道“那就說明我在你眼里挺神秘的。”
“你確實很神秘。”白桑說到這里,吐了吐舌頭,感慨一聲“說實話,我到現在都覺得自己還活著是個夢。”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都已經絕望了。當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被救了。
在醒來後的一個小時內,先是華麗的房間,父親失蹤的作品,再是凶神惡煞的黑衣人,最後她見到了救她的“閻少”。
這個男人的神秘,以及他對她的態度,都讓她感到好奇。
這種種,造就了她宛如處在夢境一般的感受。
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飄進了她耳朵里。
“既然活下來了,就好好活著。”
白桑愣了愣,隨即笑道“當然,好不容易賺回一條命,肯定要好好珍惜。人家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對未來可是很期待呢。”
說到這里,她也忍不住開起了玩笑“以後要發家致富,走向人生巔峰啊。”
閻少失笑,偏過頭來看著她,幽深的目光落在她帶著笑意的臉上,心里微微一動,眼神越發柔和。
這個女人,是他的救贖。
閻少垂下眼簾,心里難得的一片平和。
兩人並排躺在草地上,一頓靜默無語。
就當白桑在這片寧和的氣氛中,望著天上的星星想要睡過去時,听見閻少突然說道“真好。”
“嗯?”白桑愣了愣,側頭看過去,見他似乎在盯著星空出神。
因為不明白這句無厘頭的感慨,白桑就沒有接話。
閻少沒有看她,問道“我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你信嗎?”
白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半晌無語,這要讓她怎麼回答?
她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听到有人說自己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
之前都只是在電視情節或者里面看到過。
她琢磨了一番,難不成這個男人以前被關在某個地方受盡折磨,然後逃了出來?
想想是挺符合“從地獄里爬出來”這一說法的。
然而她這樣說了,卻換來閻少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
“我猜錯了?”
“你很可愛。”
“……”
白桑嘴角直抽搐,她突然發現她和這個男人無法正常交流,思維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就在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打破眼下這種尷尬氛圍時,只听見閻少平淡無波的聲音響在耳畔。
“我很小的時候,作為我監護人的那對男女就相繼出軌了。”
白桑一驚,愕然地望著他。
閻少沒有動,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個男人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那個女人被一個外國人強奸後的產物。女人的父母礙于顏面,將她嫁給了一個流浪漢。流浪漢只是把女人當做發泄浴火的工具,非打即罵,導致女人開始憎惡這個世界。在他們眼里,我是個‘小雜種’,他們也一直都是這樣叫的。”
白桑听見這番話,除了驚愕,還是驚愕。
這樣一個氣勢強大到讓人畏懼的男人竟然是從這樣的家庭出來的,真的難以想象。
還是說,就是因為有這種遭遇,他才變成了她如今看到的這個樣子?
白桑沒有繼續想這個問題,因為閻少只是停頓了十幾秒鐘,又接著說下去了。
“女人在恨意的侵蝕下,變成了一個整天只會罵罵咧咧的潑婦。不久後,男人就有了別的相好,經常不回家,在外面過夜。過了一段時間,男人膽子越來越大,干脆趁女人不在家的時候,把相好帶了回來,當著我的面做那些事。”
白桑震驚得差點驚呼出聲,一個小孩子親眼見到這些,得受到多大的傷害?
她看著閻少的眼楮里,染上了同情。
閻少的講述還在繼續。
“女人知道這事後,便把怒火發泄到了我身上,怪我沒有幫她趕走那狐狸精,怪我毀了她的人生。後來,她也帶了別的男人回家,甚至光明正大地靠服務男人獲取生活費。我們家的丑事逐漸在附近傳開了,我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會被扔菜葉子,被人罵‘野種’。沒過多久,學校校長說我品行不良,把我開除了。”
白桑听著這番話,腦海里閃現出一個小男孩被欺辱,卻只能默默忍受的畫面,不由得心里堵堵的。
“再後來,男人找的其中一個情人有丈夫,不過她丈夫得了精神病,于是男人被這個情人發了瘋的丈夫捅死了。女人回到家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她想逃跑但是晚了一步,被捅了一刀,為了自衛,她隨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就朝對方心口戳了過去。那個人死了,她坐了牢,沒過幾年也死了。”
白桑心里的震驚已經無以復加,這個結果太戲劇化,讓人不免唏噓。
她定定地望著閻少,從他露出的下巴和嘴唇來看,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很平淡,一如他的語氣一般,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