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天將酒瓶放下後,每個人的杯子里都斟上了半杯酒,鮮紅剔透的液體在透明的器皿中散發出瑰麗的光彩。
她舉起了酒杯,霸氣十足地掀起紅唇“來,今天不醉不歸。”
白桑只感覺頭頂上有一排烏鴉“嘎嘎嘎”叫著飛了過去,她一臉無語地望著某個興致高漲的女人,淡淡說道“我們都是自己開車過來的,要是全喝醉了,怎麼回去?”
夏晴天明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听白桑這樣一說,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沒事,打個電話代駕分分鐘就有。”
“……你自己喝吧,我幫你找代駕。”先不說顧少臣樂不樂意醉在這里,反正她是沒興趣再次醉酒丟一回臉。
夏晴天的興致被白桑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拔涼拔涼的。
她幽怨的看了白桑一眼,控訴道“重色輕友。”
白桑一噎,她很不明白這跟重色輕友有什麼關系。
夏晴天又看向顧少臣,見他面色淡然,好似沒見她和白桑說什麼一樣,頓時就泄了氣。這夫妻倆擺明了站在同一陣線,她孤家寡人的一個真心好可憐。
“別憂郁了,來,我們先干一杯。”白桑用手肘捅了捅她。
夏晴天哼了一聲,擺足了高貴冷艷的姿態“今天就放過你了。”
三人踫了杯之後,都利落的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夏晴天放下杯子之後,又是一聲輕哼“改明兒姐也找個人結婚去。”
白桑有些哭笑不得“姑奶奶,這可是終身大事,你要慎重啊。”
“趁著年輕就要沖動一回,你不也是這樣嗎?還嫩的跟朵花似的就領證了。”
白桑抽了抽嘴角“不在膠原蛋白豐富的時候領證,難道還要等到人老珠黃了才想這事?我還真沒想到你口味這麼重,放著青年才俊不要,非得到時候找一大爺。”
她這番話說的繪聲繪色,繞是顧少這樣淡定的人也繃不住了,一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嘴角收不下去的弧度泄露了他此刻忍俊不禁的心情。
夏晴天不知道是被她氣的,還是被她這話噎的,俏臉上浮現出兩抹紅雲,一雙美目死死瞪著白桑。
白桑以為會有一陣疾風驟雨襲來,都已經做好了迎接準備。
然而半晌後,夏晴天突然換上了一副哀怨至極的神情,變臉之快讓白桑都有些恍惚。
“小桑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白桑听著這番話,詭異的覺得夏晴天此刻跟顧安哲很像,甚至……很登對。
為了小命著想,她沒敢說出來,只是輕咳了一聲“我還是愛你的。”
夏晴天顯然不給她面子“騙鬼去吧。再說了,當著你男人的面對我示愛真的好嗎?”
“他不會介意的。”
“我介意。”
包廂內靜默了片刻,白桑僵硬的轉動眼珠子看向顧少臣,此刻對方也在看著她,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那一剎那,她似乎被吸進了一個幽深的漩渦,攝住了她整個心神。
“誒,我還在這里呢,請你們考慮下我這個單身汪的感受,不要眉目傳情,眼波放電好嗎?”
夏晴天的聲音及時拉回了她的神智。
白桑臉一紅,忙撇開了視線。
即便是低著頭,她依舊能感覺到顧少臣的視線並沒有從她身上移開,再加上身旁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夏晴天,她更加覺得坐立不安。
好在持續了將近二十秒鐘之後,顧少臣總算不再盯著她了,白桑頓時渾身一松。
“吃飯吧。”
不徐不緩的聲音流入耳畔,白桑抓住了關鍵詞,眼楮一亮,立馬抄起了筷子開動。
這頓飯吃了近一個小時,倒不是因為講究吃相斯文,而是菜式較多,又時不時說上幾句話融洽氣氛,所以花的時間久了些。
酒足飯飽之後,白桑用餐巾擦拭掉嘴上的油漬,站起身來,說道“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距離包廂的位置有點遠,要穿過一整條長廊。
白桑進去上完廁所後,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衣服,洗完手剛走出去卻看見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她僵直了身子,被塵封在記憶里的一幕幕再次浮上心頭,強烈的憤恨讓她忍不住拽緊了拳頭。
但是,她還不想在這里和她們起沖突,因此打算裝作沒有看到避過去。
然而那兩人也發現了她,卻不想讓她就這樣離開。
白語嫣夸張的捂住嘴驚呼了一聲“這不是白桑嗎?”說著,立馬換上了一副嫌棄的表情,“還真是晦氣,出來吃個飯都能踫著喪門星。”
白桑臉色一白,拳頭又捏緊了幾分。
見狀,白語嫣眼楮里劃過一抹得意的色彩,拉了拉她身旁貴婦打扮的女人“媽,今天我們回去得燒柱香了,告訴二叔看到他家的‘野種’了。”
這句話觸到了白桑的神經,她漲紅了眼,氣的渾身發抖。
“喲,還瞪我,我說錯了嗎?你就是個野種,賤人生的下賤胚子,可憐我二叔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帶了綠帽子。”白語嫣每一句話都惡毒至極,神色尖銳。
“你閉嘴!”白桑哆嗦著嘴唇,聲音有些打顫。
“小賤人,你敢吼語嫣,皮緊了是吧?”林秋蘭那張鋪著厚厚脂粉卻難掩老態的臉瞬間變得刻薄起來,看著白桑的眼神宛若一把陰利的刀子。
白桑惡狠狠的瞪著面前兩個女人。
一個是她曾經的大伯母,一個是她曾經的表姐,以前沒少對她奉承獻殷勤。然而她父親一出事,這一家人的丑惡嘴臉就顯露出來了,幾乎將她和母親逼入絕境,還佔了她家的房子和公司。
“媽,她還瞪著我們,像是要把我們吃了一樣,我好怕怕哦。”白語嫣嘴上雖然說著害怕,然而臉上卻充滿了嘲弄和惡意。
林秋蘭滿臉厭惡的看著她,似乎看到了髒東西一樣,話語越發尖銳惡毒“野種就是野種,一點教養都沒有。我那小叔子竟然給別的養了二十多年女兒,還真是可悲。還好他已經死了,不然讓他知道真相,肯定得被活活氣死去。所以說啊,這早死了早清淨。”
“啪”的一聲響,周圍鴉雀無聲。
過了一兩秒,陡然響起一個女人尖銳急促的叫罵聲“小賤人,你居然敢打我!?”
白桑揚起的手掌尚未收回,手掌心依舊發麻著,眼楮里像是充了血一般,臉色猙獰的可怕。
“我警告你,不要說我爸壞話,你不配提他!”
“反了你,長輩都敢打!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林秋蘭捂著半邊臉頰,看著白桑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另一只手已經朝白桑揮了過來。
白桑還未放下的手順勢扣住了她的手腕,緊接著狠狠往旁邊一甩,聲音冷厲,一字一句都仿佛帶著深淵的寒意。
“你算哪門子長輩?!你只是個沒有人性,良心泯滅又虛榮刻薄的惡毒女人!你沒有資格教訓我!”
而一旁的白語嫣剛才一直都沒有從白桑的突然出手中回過神來。在她的印象里,白桑被掃地出門後唯唯諾諾,忍氣吞聲,平時敢怒不敢言,她壓根就沒有想到白桑會有膽子動手。
醒神後,她扶住了渾身氣得發顫的林秋蘭,尖聲叫道“白桑,我要殺了你!”說完,人已經朝白桑撲了過來,揚起的手掌,碎鑽指甲散發著幽幽的冷光。
白桑剛一躲開,一道憤怒的聲音從走廊那一頭傳了過來,“住手!”
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她抬頭望去,見夏晴天一臉殺氣的沖了過來。
“夏晴天,你還真是多管閑事啊!”見到來人,白語嫣立馬譏諷了一句,接著又惡狠狠說道“這是我們和白桑的事,跟你無關!”
說完,手再次揚了起來。
然而,只听見“啪”的一聲,她還沒來得及扇過去,手掌卻被夏晴天重重拍了下去。
“夏晴天,你什麼意思!?”白語嫣徹底惱了。她剛才眼睜睜看著林秋蘭被白桑給打了,眼下想報仇雪恨,結果卻遭到了夏晴天的阻攔,這讓她心底的怒火越燒越旺。
“我什麼意思?當然是看不慣賤人作威作福!”
夏晴天站到了白桑身邊,見她除了臉色差了點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倒是松了一口氣。
“你怎麼來了?”白桑憤怒的情緒還沒有控制住,眼楮里交織出一片晦暗。
夏晴天將她的狀態看在眼里,臉色更冷了幾分“我還以為你掉坑里去了,上個廁所要這麼久,原來是被兩只瘋狗擋了路。”
“夏晴天,你嘴巴放干淨點!”白語嫣氣的跳腳,就要沖過來,被林秋蘭及時拉住了。
林秋蘭壓下心底翻騰的怒火,眼眸里有陰鷙一閃而過,然而面對夏晴天的時候卻盡量保持了氣度“夏小姐,看在夏總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計較,但是你要是再口無遮攔我也不會跟你客氣!”
聞言,夏晴天卻是嗤笑了一聲“我倒是想知道你跟我怎麼個不客氣法。”
白語嫣實在是忍不住了,尖聲罵道“夏晴天,你別給臉不要臉!”
還好御廚名都二樓的廁所是設立在長廊盡頭開闢出來的三角區域,此時也沒有其他人來上廁所,不然肯定引起眾人圍觀了。
這時,夏晴天瞧見林秋蘭將捂住臉的手放了下來,那上面有一個清晰的五指印。當即心里就吃了一驚,這個瘋女人到底說了什麼,才能把小桑桑氣的對她動手。
臉上火辣辣的灼痛再加上夏晴天的眼神,簡直讓林秋蘭的屈辱達到了頂峰值。
這幾年來,她身為白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到哪去不是有人恭維,何時受過這種恥辱!
只是她到底不像夏晴天那樣沖動,竭力用最後的那一絲理智克制著快要焚燒掉五髒六腑的怒火,說道“夏小姐,以你的身份交什麼朋友沒有,何必要和這種身份不明的野種在一起,她只會玷污你的名聲。”
白桑身子輕顫了一下,心口裂開的那道猙獰疤痕再次往外擴張,涼風撲簌簌的灌了進去,澆心的涼。
這時,手掌被握住了,源源不斷的溫度透過相貼的肌膚傳了過來,心里的寒意驅散了幾分。
她側起頭來,望進了夏晴天張揚明亮的大眼楮里,那里充斥著溫暖與關懷。
就像黑暗里射來一束光亮,讓她多了一絲支撐的力量,眼楮里紅黑交織的晦暗褪去了少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