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付了錢，又拐去旁邊超市買了幾瓶飲料，和陳清朗兩個手中提滿了袋子往回走。
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陳清朗談起夏梔在車站索要波扎西手機號碼的事，給老潘听樂了︰“針尖對麥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夏老師脾氣可大了，”想起她揚著下巴義正詞嚴的模樣，陳清朗撇了撇嘴，“我就說了兩句，被她好一通嗆，搞得我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老潘直接笑出了聲，笑完又感慨︰“人哪，都是一點一點成長的。”
“夏老師以前不這樣？”陳清朗心中一動。
“可不，剛來那會兒她才大學畢業，性格又內向，整天不愛說話。”提起從前，老潘嘴角浮著淺笑，“支教第一年第一次家訪的時候，她因為不了解情況走了很多冤枉路，回來一邊挑腳上的水泡一邊哭，說不干了。那架勢，誰勸都不好使。”
“後來呢，她怎麼留下來的？”
“當時我想不行就讓她回去吧，支教老師得吃得了苦，這種動不動就哭天抹地的我也不敢用不是？”選好羊肉，老潘拎著去稱重，邊走邊說，“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陳清朗跟在後面追問。
“第二天，她又精神抖擻的出門家訪去了，然後回來又哭了一場。”
聯想到那個場景，陳清朗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老潘也跟著笑，最後總結︰“這姑娘身上有股韌勁兒，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其實很堅強。”
陳清朗贊同的點點頭。
回到小院，一塵他們已經把燒烤的家伙準備好了，幾個孩子在院子里又蹦又跳吵得人耳朵疼，陶陶坐在靠近院門的花椒樹底下嗑瓜子。門一響，她把手心的瓜子殼一扔，快步迎到門口，裝著和老潘打招呼︰“潘哥，回來啦！”
說這話時，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面的陳清朗身上飄。
等看清陳清朗手里提著的那個袋子，她咯咯笑起來，攔住他說︰“買了什麼好吃的，交出來！”
“幾瓶飲料。”
陳清朗面無表情的看她湊過來翻塑料袋，拿一瓶不滿意，放回去再拿一瓶。他沒耐心，直接把袋子扔給她。
兜住滿懷飲料，陶陶朝他甜甜一笑︰“正好渴了，謝帥哥。”
他糾正︰“謝潘哥，他買的。”
“都一樣嘛。”陶陶笑嘻嘻的，“你和潘哥在我心里都是大帥哥。”
陳清朗不理會她，自顧自走到桌邊，把拎著的幾個塑料袋放下，眼神在院里一掃，看到夏梔正在點牛糞爐子。
“哎，陳清朗，你去家訪有沒有踫見什麼好玩的事情呀？”陶陶緊跟過來，在對面坐下，擺出一副想听故事的架勢。
“好玩？你心里就只有玩。”陳清朗漫不經心。
“玩兒毛線！”老潘叫一塵進廚房幫忙切羊肉，听到這句停下腳步，指著桌上裝菜的塑料袋說，“你們幾個別閑著，把菜洗洗弄好。”
陳清朗“哎”了一聲，順勢把幾個塑料袋往陶陶面前一推︰“潘哥發話了，快去洗菜。”
陶陶︰“這麼多，只讓人家一個人洗嗎？”
“你們女孩不是細心麼。”
“這里又不只人家一個女孩子。”陶陶嬌嗔之中帶著些許不悅，“你過來幫我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陳清朗坐著沒動，自顧自抓了一把瓜子嗑，陶陶有點尷尬。
老潘雖然被陶陶嗲嗲的聲音 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也只得出來打圓場︰“白瑪杰布，你和扎平措過去幫忙。”
“知道啦！”白瑪杰布應了一聲，趁老潘轉頭進廚房的功夫推了推旁邊另一個男孩，“強巴你和扎平措去吧，我要在這里陪夏老師。”
兩個男孩听話的站起身，陶陶也知道老潘是給她台階下，看著夏梔的背影咬咬牙，拎起幾個塑料袋走開了。
白瑪杰布從桌上拿了瓶牛奶給央金，然後又拿了瓶果粒橙蹭到夏梔跟前︰“夏老師，喝果汁。”
“謝謝。”夏梔接過來。
白瑪杰布在她身邊坐下，“夏老師，我那個米老鼠的鉛筆盒你給旦增熱色了嗎？”
“給了。”
“那開學我還用跟他道歉嗎？”其實那天答應下這事他就後悔了，萬一旦增熱色看他不順眼再揍他一頓怎麼辦？
夏梔︰“等開學再說吧。”
她心情不好，白瑪杰布看出來了，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很快，羊肉切好了，老潘忙著撒調料腌羊肉，一塵出來點火炭，白瑪杰布覺得好玩，跑過去搗亂。牛糞爐子前只剩了夏梔一個人，陳清朗扔了把瓜子殼，拍拍身上走過來。
“夏老師，還生氣呢？”
夏梔搖頭︰“我沒有生氣。”
“那你回來怎麼都不跟我說話。”他微微彎腰瞧著她，眼楮里盛滿笑意，好像之前的口角根本不存在。
院里的梨樹上掛著閃閃的LED燈，他背著光，臉被爐火映襯得很暖，夏梔想到里用來形容男人眼楮的一個詞語——深邃。現在的他很好的詮釋了這個詞。
夏梔心撲通一下，想也沒想就說︰“你不也沒跟我說話。”
“那這事怪我，怪我沒見識，胡亂發表意見。”他很誠懇的道歉，反倒弄得夏梔不好意思起來，“你別這樣說，我知道你是好意。”
“那下次家訪還帶我嗎？”他有點得寸進尺。
夏梔看著他，像是在認真考慮，陳清朗也不急，微低著頭等她的回應。
陶陶端著菜籃子出來，看到這副男女對視的場面扎了眼，鼻子里哼了一聲，走過來跟陳清朗說︰“麻煩讓讓行嗎？”
老潘看了她一眼，嘀咕︰“有毛病，怎麼陰陽怪氣的。”
陳清朗掀了掀眼皮，往旁邊撤了下身子，陶陶擦著他的肩膀走過去，手里滴水的菜籃子懸在夏梔頭頂上，淋了她一頭一臉的水，夏梔想發作，咬咬牙又忍了。
倒是一塵看到說了句︰“陶陶你小心一點，水都淋夏老師身上了。”
“哦，我沒注意。”
陶陶步子沒停，心里狠狠罵他︰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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