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她的手，替她仔細揉開藥油，卻沒有做聲。
出身這種事她無法決定，無法反駁又無法安慰她的話說了也是白說。
而賀佳佳顯然還沉浸在自怨自艾里，不肯放過這個話題，“我本來也想找個工作，之前有一份工作做得好好的，後來說是老板的女兒要來實習，直接就把我擠出去了。”
這是事實，無可奈何的事實。
“再找吧……”
總不可能一直都這麼倒霉，可惜她什麼都听不進去，抬眼和她對視後又錯開，低聲道，“不，再找也會是一樣的結局。”
她也曾經在崩潰前撐著一口氣奮力掙扎過，一度相信世上還有公平可言，然而當她一次又一次踫壁之後逐漸心灰意冷。
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它關上了你的門，也關上了你的窗，讓你在黑暗里一墮再墮，迎接你的永遠只有無邊的黑暗。
“佳佳……”她握緊她的手，企圖給她一些力量，只是叫了個名字，卻無法繼續說下去。她並不擅長安慰人，能做的也只有陪著她。
“婉安……我現在真的走投無路了……”她忽然轉頭，意欲強烈地看著她，眼底有火苗跳動，像在渴求什麼。
她知道她的期待，但她不可能答應。
“佳佳，我知道你現在過得不好，在你找到工作之前，可以先住在這里，不用擔心太多。”她願意在她落入低谷的時候提供一定的幫助，但她不會替她解決掉一切，她們是朋友，不是母子，她也是個大人了，需要學會處理自己的事情。
不指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所以在看到她瞬間失望的眼神後也沒有特別意外，但是心里難免難過。
學生時代偶爾她還需要依仗她來給予她力量，轉眼幾年過去，情況倒反了。
“好好休息。”礙于她的傷勢，她小心地扶起她，陪她上樓，在起初叮囑一句之後再也無言，賀佳佳也不知在想什麼，沒有再賣慘。
她原打算利用她的心軟為她在顧氏謀個一官半職，憑她的身份要做到也不是難事，沒想到她心軟是心軟了，口頭卻半點不松，若是她再死皮賴臉地纏下去怕是會被她趕出顧家。
慢慢來。她安撫焦躁的內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顧婉安給她安排的房間就在隔壁，扶著她躺下，囑咐她好好休息之後就離開了房間。
都這個點再去公司也不可能，去醫院吧，想到昨晚甦祈怪怪的眼神，她莫名卻步，還是緩兩天再過去吧。
悶在房間里緩神，手機調成靜音遠遠地丟在床頭櫃上，她靠在床頭，看著外頭的景色，思維放松。
而思維一旦放松，和段奕琛的一幕幕都浮現在腦海里。
爬山對她來說完全是突發狀況，遇到住持也是意料之外，段奕琛全程不在線的眼神也讓她十分介意。
而她在一片別扭之中卻感受到了許久沒有的熾熱。
她甚至錯覺他是喜歡她的。
“別傻了……”她低聲告誡自己，人不可能踏進同一條河流兩次。
另一邊，催著段奕琛出院的顧婉言本來興沖沖打算第二天約他出去走走，結果一聯系人家說有約了，再一打听，是和她那個好妹妹出去爬山。
爬山？她都沒有和他去爬過山，顧婉安憑什麼？
她本想直接沖回去問出個所以然，但由于顧婉安無辜曠班，其他人又不敢主動苛責，再加上顧父最近莫名的情緒，多出來的那份事就全落在了她的頭上，非但沒有時間去找段奕琛，甚至還要留在公司加班。
氣死她了，一定要好好整治好“妹妹”。
而等她終于從公司回去，整個顧家靜悄悄的，顧婉安的房門緊閉，她撥了撥，從里頭鎖上了。
“顧婉安！”她不甘心地在外頭壓低嗓音喊了一句，沒得到任何回應。
不得不作罷的人狠狠一跺腳，扭身回到自己房間。
正睡得安穩的人猛地打個噴嚏，翻個身，意識模糊，剛剛有人在叫自己嗎？
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鬧鐘盡職盡責叫醒她，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眯著眼看了看時間，才恍然是該起床了。
好久沒有睡那麼早，她有些迷糊。
等洗漱完，她突然想到賀佳佳的存在，急忙打開房門走出去叫人。
賀佳佳也大概醒了，在她的催促下起來穿好衣服。
“這時候下去還能趕上早飯。”她趕著她下樓。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還沒到一樓呢，一個嘹亮的嘲諷響起，“現在真是什麼人都敢往家里帶，當這里是旅社了？”
“你沒吃藥吧。”走在前頭的顧婉安丟個冷眼過去，冷笑反諷。
跟在她身後的人瑟縮一下，越發躲到她身後，眼神惶恐地望著氣勢凌人的顧婉言，不明白自己哪兒得罪了她，一大早就要被懟。
其實她只是個炮灰，顧婉言只是生氣她和段奕琛出門，又沒有理由發火，只能隨意找個借口諷刺她。
“我吃沒吃藥關你什麼事，你看你的‘朋友’，一身淤青的，從哪里弄回來的，也不怕髒了我家的地。”她炮火威力不減，愈演愈烈，好端端的清晨被攪得雞犬不寧。
顧誠賢揉揉太陽穴，最近公司的事已經夠他忙的了，大早上的想要安靜吃個飯也不行，抬頭望過去，見那個陌生的女孩子被自家女兒說得都快哭了，心中一軟，開口解圍，“婉言，不過是個女孩子，不要為難別人。”
他一開口，顧婉言就安靜下來，冷哼一聲入座，那邊顧婉安也落座，賀佳佳貼著她坐下。
剛才都沒有注意到飯桌上的人，她偷偷瞄一眼，這般年紀保養得這麼好，終于知道為什麼有些人是大叔控了。他從內而外透露出的內斂與紳士讓她心髒砰砰亂跳，臉上好像在發燒。
“佳佳，你吃就行了，別管其他的。”見她久久不動筷，顧婉安以為她被她的姿態嚇到了，低聲安慰，同時瞪了“姐姐”一眼，厭惡里夾雜著威脅。
欺負她是一回事，欺負她的朋友又是另外一回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