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富下了田梗,見陸忠家的門緊閉著,該是還沒起來,只听到幾聲雞鳴聲。
正準備轉身回去,身後突然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爸,你怎麼來了?”
陸國富轉過頭,看見陸忠披著件衣服站在半開的門邊,天色朦朧,彼此都看不真切對方臉上的表情,只看到一個大體的輪廓,陸國富說︰“睡不著,到處走走。”
陸忠走出來兩步,又回身把門小心的拉上,“我也是。”
父子倆心照不宣的往旁邊的小路走去。
“我夢見你媽給我托夢,說讓我來看看你。”陸國富率先開口,“最近家里沒啥事兒吧?”
陸忠面皮一緊,眼楮不敢往他爹那邊瞟,故作輕松的說道︰“沒事,能有啥事啊?”
陸國富點點頭,“沒事就好。”
陸忠心里暗暗叫苦,臉上帶著笑,“最近昭昭他們怎麼樣?五一放三天假也沒見他們來找鳳鳳玩兒。”
“他們放假去同學家里玩了,你打的那個主意趁早給我掐了,那是你的親佷女,你怎麼狠得下心!”陸國富想起在縣城那件事,一股怒火瞬間冒了起來,“這事兒陸華是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你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陸忠給他說得一縮脖子,“這不是沒成嗎?”
陸國富吹胡子瞪眼楮,“你還想成!”
陸忠忙告饒,“我就那麼一說,爸你消消氣。”
陸國富冷哼一聲,續道︰“那些追債的人呢?沒找你麻煩?”
說起這個,陸忠就害怕。
他昨天上完坡回來,踫見村里李大爺的兒子李昆,李昆平時不務正業,就喜歡在街上亂混,昨天李昆跟他說︰“你知道不?咱們村里好像有人惹了社會上的,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一輛面包車停在村口沒進來,車里坐著幾個漢子,看起來就不好惹。”
李昆本來是當個笑話說給他听,陸忠當場差點嚇破膽。
聯系到他說的那些特征,陸忠立刻就想到了吳世海。
昨晚回去他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謝榮芳以為他又魔怔了,嚇得要去找大夫。陸忠好說歹說才拉住,但是接下來的這一整晚,陸忠都沒睡著。
一閉眼就是吳世海和他的那些手下。
上回在縣城,吳世海說要弄死他不是虛話,吳世海手里有多少人命陸忠不知道,但肯定是有的。
在他們那些人眼里,背個把條人命根本就不是個事。
陸忠當初賭博的時候輸紅了眼,總以為自己能翻身,不成想賭債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越滾越大,大到他做牛做馬幾輩子都還不清。
所以他才想拿陸昭去還債,但是最終沒有成功,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陸國富見陸忠半天沒應聲,眉頭一皺,“你怎麼了?”
陸忠回過神來,忙說︰“沒,那些人不知道我住哪兒,應該是找不到我的。”
陸國富將信將疑的看他一眼,“那就最好,如果他們真的找來,我看你怎麼辦。”
怎麼辦。
這是陸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想的事情。
如果被吳世海逮住,那只能是死路一條。
但他還不想死。
所以他得想辦法不被逮到。
陸國富見他臉上神色變幻,不知又在想些什麼,不耐煩的道︰“天亮了,回去該干嘛干嘛去。”
陸忠忙不迭地答應下來,步履急切的走了。
陸國富背著手往回走,不知不覺走到陸昭家附近了,遠遠看去,房子里亮著燈,想來兩姐弟已經起來在煮早飯了。陸國富走近幾步,站在陸昭家的院子外面,伸頭往里看,院子打掃得很干淨,不像從前那樣枯草紙皮到底都是,牆上掛著幾串干辣椒和干玉米,房子後面的煙囪里冒著青煙,隱約能听到陸寧的說話聲。
陸國富看了一陣,轉身往回走。
天色已經大亮,附近的人家都已經起身,喂豬的喂豬,做飯的做飯,這忙碌辛苦的一天又開始了。
家里有個老式的鬧鐘,在沒有手表之前,兩姐弟的時間都是從這鬧鐘上看來的。
陸昭把鬧鐘調到六點,鬧鐘鈴響的時候,她很快醒了過來,把鬧鐘關上,推開窗,外頭天色灰蒙蒙的,離大亮還有一段時間。
穿好衣服下床,陸昭先做了一遍操。
學校每天上午第二節課後的廣播體操,呼啦啦一大群人站在操場上,听著廣播擺動作。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覺得這些動作太過扭捏,特別不好意思。
陸昭每一次卻做得很認真。
人吃五谷雜糧,總容易生病。
這世間並沒有真正能妙手回春的大夫,為了身體健康,平日里還得靠自己多多保護身體才是。
陸昭走出房門,陸寧也起來了。
兩姐弟洗漱過後,各自開始忙活起來。
今天早上除了要做早飯,還要做帶去學校吃的午飯。
陸寧昨晚已經想好中午吃土豆炒肉絲了,再裝一些醬菜,也夠他跟姐姐吃一頓了。
陸寧生火,陸昭切菜,屋里彌漫著濃濃的煙火氣,火焰舔噬著鍋底,陸寧的眼楮里映著火光,那火焰仿佛在他眼里燃燒,似夾雜著有一股對生活的不甘和倔強。
早飯仍是吃稀飯,配上煎雞蛋和醬菜,方便省事。
陸寧把稀飯盛好待涼,回頭對陸昭說,“姐,咱們是先吃早飯再炒菜還是先炒?”
“先炒吧,炒好了之後稀飯差不多也涼了。”
“嗯。”
土豆和豬肉都切成絲,整齊的碼在碗里,陸昭刀功一流,土豆絲切得整齊均勻,像用機器做出來的一樣。
陸寧夾了柴禾放進去,那火那又大了幾分。
熱鍋燒油,待油熱了之後,抓一把切碎的姜蒜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