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第二天早上,甦軟𢶕難得享受放假一天的懶覺時,西城正輕手輕腳地打掃房間,從洗碗到打掃房間,他一點一點變了好多,事實上,從他為她屈身于那家小設計公司開始,他就在為她,為這份愛情,一點一點地做著改變,不管自己有沒有意識到,現在的西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西城了。有時西城會想,不知回國後家人和朋友還認得出他來不?西城不覺笑笑,開始打掃甦軟𢶕平常工作的房間。
那個房間和甦軟𢶕的作品一樣,簡潔而純美。房間是一派森林系的自然風,除了一張設計桌,一排書架,一盞台燈和若干工具,就只剩下地上的若干植物,沒有其他。一如甦軟𢶕的風格。簡結大方,注重質地與品位。西城細心地擦著她的設計桌,桌上堆著一堆設計圖,西城放下手里的布,來整理這堆擺放得亂七八糟的設計圖,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封邀請信。西城好奇地拿起來看,上面有這個人的簽名,大致意思是邀請甦軟𢶕去參加他的世界巡展,然後跟著他去別的國家發展。西城看了一下這封信的時間,是一個月前。
西城憂心忡忡地把信放回了那一堆設計圖中,繼續打掃,腦子里卻止不住想起邀請信中提及的事,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一個月前發生的事,甦軟𢶕為什麼一個字都未向他提及?難道她已經完全拒絕了這個叫的人的邀請?不,西城了解甦軟𢶕,她抗拒不了這種誘惑。西城的心沉了下來,難道,她已經答應了,正在準備巡展的事宜,難道,她打算一走了之?西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馬上來到門外,撥通了一個號碼。
“白芮兒,是我。”
那邊,對方剛從睡夢中被吵來,聲音里滿滿的怨氣︰“干嘛?”
西城清了清喉嚨,認真道︰“我問你,是不是有一個叫的人邀請甦軟𢶕去參加世界巡展?”
“是啊,那是我們公司首席設計師。”
西城的心暗了下來,他頓了一下,繼續問︰“那麼,甦軟𢶕答應了嗎?”
“這,”對方清醒了,“你得去問甦軟𢶕,我也不太清楚。”
掛了電話,西城就感到,完了。他推開臥室的門,甦軟𢶕還躺在床上熟睡,睡夢中的她臉頰粉嫩,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她為什麼會睡得這麼香甜?西城想,也許是她心里高興,終于被人賞識了,而且對方還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世界有名的設計師。也許是她想到自己即將要去參加世界巡展了,說不定,她此時的夢里,正是一幕幕巡展的場面呢,那里面沒有他。西城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他就這樣一直坐著,直到甦軟𢶕醒來,看到他,露出慵懶的笑容。西城面色凝重地看著她。
“怎麼了?”她懶懶地起身,賴在他懷里。
西城不說話,只撫摸著她的長發。
她抬起頭,看著他,覺得他神色異常,眼楮里有復雜的情感……她看不懂。
“怎麼了?”她又問了一遍。
西城終于開口︰“那桌子上的邀請信是怎麼回事?”
甦軟𢶕臉色大變,卻依然問︰“什麼邀請信?”
“你設計桌上的,寫給你的邀請信。”提到,西城定定地看著她。
甦軟𢶕一時語塞。
“你是不是已經答應了?”西城急切地望著她。
甦軟𢶕不說話,低下頭。
西城看了她一會兒,冷笑道︰“這麼說,我猜對了?”
甦軟𢶕這才抬起頭,艱難地道︰“西城,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西城死死地盯著她,甦軟𢶕吃了一驚,他眼楮里布滿血絲,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憤怒。
甦軟𢶕定了定神,說道︰“其實,我猶豫了好久,一直決定不下。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難得的機會?有些設計師終其一生都得不到這樣的機會,而我,不過才一年有余,就受到世界有名設計師的賞識。他是我的伯樂,西城。我不知道錯過這次世界巡展,我還會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所以,我答應了。”最後五個字她說得艱難,西城絕望地閉上了眼楮。
“你知道你這一走意味著什麼嗎?”西城低低地道。
“就一年!西城,之後我不知道會不會跟隨他,也許這當中我找到更好的導師或者公司了呢,也許,也許在法國呢……”
“夠了!”西城睜開眼,恨恨地盯著她,甦軟𢶕最不願意看到的場面發生了,“你根本沒想過告訴我,哪怕是討論!你把我當成什麼人?我還是不是你男朋友了?你有沒有尊重過我?”
“我想過告訴你,西城,我想過的,可是,我不敢說……”
“你當然不敢說!因為你根本沒想過跟我討論!你告訴我,也只不過是來通知我一聲,你要走了。”
“西城……”
“難道不是嗎?”
甦軟𢶕愣愣地盯著他,西城雙眼和臉頰都通紅通紅的,甚至面目還有一絲扭曲,可怕極了。他從來沒有這樣過,甦軟𢶕在心里說,他從來沒有對她發過火,她不知道,一直笑著的他發起火來是那麼的可怕!
西城不再看她,他默默地出了臥室,然後,甦軟𢶕听到大門被打開又關起來的聲音。甦軟𢶕癱坐在床上……
白芮兒從甦軟𢶕口中听說了這事,忙說︰“這種事就得你先說,得早說,他先開口就完了,你不該讓他自己發現!”
甦軟𢶕也悔不當初,她現在思維很亂,無力地道︰“那我該怎麼辦?你是沒看到他生氣的樣子,好嚇人……”
“你一直瞞著他,現在又背著他答應了,他能不生氣嗎?你那是要拋棄他,一走了之啊!”
“我……”甦軟𢶕無力辯解,只是弱弱地道,“我沒想一走了之。”
白芮兒嘆了口氣,道︰“總之,現在你得找他好好談談,你要主動一點,早談早好,不能再拖了。”
甦軟𢶕不說話,談?怎麼談?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甦軟𢶕承認,沒跟他商量甚至都沒告訴他有這件事,就做了決定,是她的錯,可事到如今,除了說些安慰的話,除了解釋,她還能做什麼?難道讓她拒絕去巡展?這不可能!甦軟𢶕想到當時西城雙目通紅恨恨地盯著她的樣子,她從來不知道,他也會發脾氣,她從來不知道,他會對她發脾氣,而且那樣凶狠……甦軟𢶕想到就害怕,捂一捂胸口,讓漸漸加快跳動的心平靜下來。
西城消失了一天一夜,再次出現在甦軟𢶕面前時,面容憔悴,裝束邋遢,嘴里叼著一根煙。自從跟甦軟𢶕在一起,他就很少抽煙了。甦軟𢶕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走過去,拉拉他的手臂,溫柔地道︰“你到哪里去了?”
西城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坐下來,猛吸了一口煙,道︰“你還會擔心我?”
甦軟𢶕點點頭。
西城冷冷地看著她︰“好啊,那就把巡展退了。”
甦軟𢶕猛地抬起頭盯著他,緊咬著嘴唇。“西城……”
“退不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這是在逼迫我嗎?”
“哼……”西城笑道,“逼迫?你之前都沒跟我商量就自己做了決定,讓我只有被迫接受的份,比起我現在給了你選擇,哪個才是逼迫?”
原來他還是在介意這個,一天一夜,他一直在想著這個嗎?就算道歉,就算解釋給他听自己的猶豫和無奈,他也不能寬容。甚至,現在還報復她……她認識的西城不是這樣的,她認識的西城應該是溫柔的微笑的寬容的陽光的,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甦軟𢶕正色道︰“該說的我都說,我的錯便是沒有跟你商量,對不起。不過,我的確猶豫過很長時間,我的確開不了口。如果你不能接受無法寬容,我也沒辦法。”說完朝臥室走去,準備開始收拾東西。
西城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坐著,猛吸著煙。
突然,他摁掉煙,走進去,奪過甦軟𢶕手里的衣服,吼道︰“你就這麼急著走嗎?你敢走出去試試!”
他雙目通紅,甦軟𢶕也憤怒了︰“你發什麼少爺脾氣!我都已經跟你解釋了求你原諒了,你既然接受不了,就恨我吧,可是,我還是個自由之身,我有走的權利!”
西城哈哈笑道︰“權利?你有什麼權利?如果不是我帶你來國外你能有這個機會嗎?你現在想拍拍屁股走人,好狠的心!”
那件事是甦軟𢶕心頭的痛,她渾身一顫抖,盯著他,眼楮里有怨恨與屈辱。他也盯著她。
“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中了吧,哼,甦軟𢶕,我為你做了這麼多,從剛開始就幫著你罩著你,又為了你待在那家小破設計公司,後來還給你奶奶提供治療,到現在,你呢,你有感激過我嗎?有為我做過什麼嗎?你沒有!除了幾頓飯,你連抽點時間陪我都不肯!甦軟𢶕,你可知道,我從沒為一個女人做過這麼多,你知道我的過去……”西城說著說著哭起來,甦軟𢶕也陪著默默地流淚,“甦軟𢶕,你太讓我傷心,太讓我絕望了……你讓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你明白這種感覺嗎?你應該明白,你也體會過。可你還是要傷害我!”
“西城,就一年,一年……一年後我就回來,好嗎?”
西城搖搖頭︰“不,沒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怎麼過,你笑話我吧,可這是實話。你呢,沒有我的日子你不會覺得難過嗎?不會想念我嗎?不會天天跟發了瘋似地想要見到我嗎?難道我比你的事業還要重要嗎?難道留在我身邊就不能實現你的理想嗎?甦軟𢶕,不在乎我,對嗎?不會難過不會思念更不會發瘋似地想見我,是嗎?”
甦軟𢶕不說話。
西城低頭苦笑︰“我一早就知道……在你心里,我從來就比不上你的理想。”
甦軟𢶕難過地看著他,卻依然說不出什麼。
接下來,他們開始吵架,雖然每天仍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可是卻動不動就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個不停,兩個人就像兩顆定時炸彈,不經意地輕輕一踫就會瞬間爆炸。甦軟𢶕不明白,西城怎麼可以這樣大發雷霆不可理喻,自己是有錯在先,可是他也不能這樣粗暴地對待她。吵得累了,便開始了冷戰。距離世界巡展的日子一天天地近了,甦軟𢶕在緊張而有條不紊地準備相關事宜的同時,日益覺得她和西城和解無望。也許此生,他們真的要做一對仇人了……(m.101novel.com)